第五十六章 結局(1 / 3)

言景順斂起牽強的笑臉, 看著原祈的臉, 開誠布公的說:“還不至於像你想得那麼嚴重, 不過也不輕。”

原祈笑了:“沒有安安的世界太寂寞, 隻要可以比她晚走一步我就滿足了。”

正這時, 病房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他們三個不約而同看過去。

進來的人居然是池澈, 他麵無表情的走過來。

言景順抬頭看他:“阿澈?”

池澈衝言景順點了點頭:“哥。”視線掃過他懷裏哭得眼睛紅鼻尖也紅的原夢,有些不忍:“你先帶她出去歇一會兒,我有點話想和原祈單獨談談。”

草木皆兵的原夢, 這個時候也不在意池澈和她之間有什麼關係,掙脫言景順懷抱,張開雙臂擋在原祈病床前, 像防洪水猛獸一樣防著池澈:“我哥都這樣了, 你還想幹什麼?”

池澈無奈的歎了口氣:“夢夢,就連我爸都不希望他出事, 何況是我?”

言景順對自己這個堂弟還是十分了解的, 知道池澈不會在這種時候胡來, 他幫不上別的忙, 但阻止自己的老婆不給人家添亂還是能辦到的, 雙手握住她雙肩, 像哄孩子一樣柔聲細語:“夢夢,你認識阿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很清楚他的為人。”頓了頓:“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既然他會來, 說不定是找到了什麼方法……”

不用講的太深刻,原夢也聽懂了,她扭頭看看言景順,又將信將疑的轉向池澈:“阿澈,你有辦法?”

“我盡力而為。”這也算是肯定答案了。

此刻的池澈在原夢眼裏,無異於即將溺斃的人看見的一根浮木,她雙手捂住嘴,嗚嗚咽咽:“阿澈,我,你,我哥他……”

言景順溫柔安撫,終於把詞不達意的原夢帶出去了。

他們兩夫妻走得足夠遠之前,隱約聽見池澈波瀾不驚的聲音:“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走在我媽前麵,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等後來平複了情緒的原夢再回來,剛把門推開一條縫,一眼就看見了麵對麵側躺在床上的兩人,他們麵色如常,甚至還帶著點微微的笑意。

原祈的胳膊疊在南楓的胳膊上,把玩著她的長發,語調也是輕鬆平常的:“安安,在你眼裏,死亡是什麼樣的呢?”

她摟著他的腰,平靜如水的回答他:“曾經很喜歡的那個人,你儂我儂,甜言蜜語,親吻,愛撫,纏綿……突然間變成了一堆腐肉,化為塵埃,消失的無影無蹤,死亡啊,是我想了好多年,始終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既然都是由碳水化合物構成的,那麼有沒有可能把他再重新組裝起來呢?”

他低低的笑了兩聲,鬆開她的發,把她攬入懷中:“這樣就算重新組裝起來了吧?”

她服帖的縮在他懷裏,緩慢的搖了搖頭:“那是不可能辦到的。”

他收緊摟著她的手臂:“很遺憾吧?”

她笑:“又有誰能一輩子沒有過遺憾呢?”

他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問了:“那麼現在,你幸福麼?”

她十分幹脆的:“很幸福啊。”抽出手來撫摸他的臉,補充了一句:“我會努力的活下去。”這是她給他的承諾,因為他向池澈立誓,會比她多活一天。

他又恢複笑容,額頭抵上她的額頭,溫柔低語:“安安,我也很幸福。”

原夢捂住自己的嘴,悄悄替他們帶上了門。

不給原祈辦理出院,他就趁南楓去做身體檢查的空當,坐在醫院病床上開電腦工作。

原夢來了,很不讚同他這蠻幹行為。

原祈頭也不抬的回複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科研有多燒錢。”

原夢無言以對,安靜的坐在床頭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工作告一段落,才斟酌著開口:“哥,我很害怕。”

“怕什麼?”原祈抬起頭,看著原夢笑起來:“怕我死掉?”

原夢很想反駁,但她就是這個意思,腦子一白,她竟走嘴的追問:“難道你不怕?”

原祈扣好電腦,相對於惶恐不安的原夢,他這個當事人倒顯得鎮定自若:“所有生命的最終結局都是走向死亡,難道因為不管怎麼樣都會死就不出生了麼?”

原夢明知道自己很混亂,可她還要開口:“那不同啊!”

原祈無所謂的笑了笑:“小時候總聽家長和老師說,你們的人生還長著呢,所以要怎樣怎樣,稀裏糊塗的就長大了,還沒搞明白二十歲

的人生和十幾歲有什麼區別,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邁進三十歲了,嗬,半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原夢幹幹的笑:“我也快三十了。”

原祈看了看窗外:“前幾天我有個員工的堂哥,參加個展銷會,出門晚了,就不停的催促出租車快點,他趕時間,結果師傅一腳油門,讓他把餘生的時間都趕完了。”歎了口氣:“不到三十歲,已經是一輩子了,其實人生從來就不漫長。”

“但那是意外啊!畢竟是少數。”又想到,原祈的存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少數中的少數,按理說,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本來就不該出現,回歸大自然也是正經……原夢說不下去了。

原祈豁達的笑:“也沒必要沮喪啊,不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體會過了死亡,才會更加珍惜活著的時光,就好像盲人複明會懂得光明的寶貴;斷腿再續會懂得自由行走的寶貴;大病初愈會懂得健康的寶貴。”最後做個總結:“我和安安現在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原夢狐疑的:“真的充實麼?”

原祈點頭:“安安和莫姐說過她幻想中的美滿人生——‘一起經營一個屬於自己的營生,有事的時候,和他商量一下,實在沒什麼,就靜靜的待在一起,他玩他的遊戲,你看你的書,晚上吃完飯,一起出門散散步,回到家之後,還有精力,就再齊心合力製造出個小生命,然後一輩子過去,等到老了的時候,依偎在當初定情的長椅上,看著絢爛的夕陽,回味著年輕時隱瞞對方的那些小秘密,還有拌過的嘴,吵過的架,一點一滴……’嗬,我的三觀很尋常,沒有多宏大的報複,時過境遷後,突然明白,她幻想的也是我一直渴望的生活。”

原夢盯著原祈:“哥?”

原祈垂下眼簾:“至少我們還可以依偎在當初的長椅上,一邊看著夕陽一邊回憶那五年裏走過的山山水水,講講那個不懂事的我都幹了哪些混賬事,再說說那個任性的我隻是好麵子,早在她愛上我之前,我已經愛上她了。”

其實,他三番五次試探南楓,但南楓從沒有親口說過“她愛他”!

原夢低著頭,掩藏臉上的情緒,此刻的氛圍有點凝重,好在開門聲打斷他們的尷尬。

強打精神的原夢轉頭看過去,勉強撐出的笑意僵在眉梢眼角:“你來幹什麼?”

麵容憔悴的溫雅拎著大大的果籃,賠著笑臉:“夢夢,我隻是聽說阿祈住院了,過來看看他。”

原夢卻不看她的笑臉,而是誇張的歪著身子往她身後看,把溫雅看得一頭霧水:“夢夢,你在等什麼人麼?”

原夢撇撇嘴:“難道換偷拍了?”

溫雅笑不下去了:“夢夢,我承認那件事是我錯了,可我也是個受害者啊,是蘇霓主動找上我,她跟我介紹說她曾經策劃過幾個轟動全國的焦點事件,還說隻要我配合她,她會把我推成網絡紅人,我鬼迷心竅……”

原夢不耐煩的打斷她,嗤笑:“不管怎麼樣,已經達到你的初衷,你現在也是個‘紅人’了。”

“可是……”

原夢霍然起身:“溫雅,我雖不精明,但也不蠢,自己作下的禍,自己承擔,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沒那閑工夫替你出麵澄清什麼。”自嘲的笑了笑:“從前我怎麼就瞎了眼認為你這個人很不錯,明明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結果蘇霓進去了,你就把責任全推她身上了,是不是太無恥了點?”

溫雅單薄的身體虛晃一下,伸手扶住門框,楚楚可憐的看向原祈:“阿祈。”

原祈目光沉靜:“如果你敢作敢當,或許我們還可以保持點頭的交情。”

溫雅這次是真晃了:“對不起。”

原祈不甚在意的笑笑:“你回去吧,我不會出麵解釋些什麼,事情已經過去了,都是路人甲,誰會對這種沒什麼營養的八卦保持關注度,沒幾天大家就淡忘了,你又何必搞些無用功,把已經開始沉澱的水再攪渾。”

溫雅緩緩的蹲下身子,捧著臉哭起來:“我受夠了天天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阿祈,很難熬啊。”

原祈在南楓出現在門外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笑意直達眼底,嘴上不冷不熱的回答溫雅:“總會熬過去的。”視線卻始終膠結在南楓臉上,直到南楓在溫雅身後停下來,他歡快的來了一句:“氣色真好。”

溫雅愕然抬頭:“什麼?”發現門外全是人,她覺得有點丟臉,快速起身,一轉頭正對上南楓:“你?”

南楓衝溫雅微笑著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繞過她走進病房:“你的氣色也不錯。”他們眼裏隻剩彼此了。

原夢跟南楓打了聲招呼,然後隨便扯了個借口就離開了,走到病房門口,連拉帶拽把溫雅帶出來了。

他們的餘生有彼此已經足夠,不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路人來攪擾。

把溫雅攆走後,原夢知道以溫雅的性格不會這麼容易放棄,所以回頭就把這個麻煩丟給了言景順,他辦事,她放心。

又過了三天,原夢把南楓約了出來,她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南楓單獨商量商量。

盡管老早就打好了腹稿,可麵對南楓時,原夢還是張不開嘴,沉默,轉圈,猶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