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飛逝到了第二天晚上。
“以沫,講故事吧。”伯賢說道。
“好,這回我要講‘阿蘭’。”
旅途的第幾天?
我在日曆上打了個紅色的勾,用力地,深深的。卻忘記從這段旅程的開始,離開一切熟悉的人和事,已經多少天。
窄小的舊租屋,牆上甚至沒有鍾來陪我數寂寞。潮濕的地板,紅色帆布鞋就隨意扔在那。一隻朝上,一隻歪到一邊,有點狼狽的模樣。
說不清楚的頹廢感,還有一臉回避一切,再也與世無爭的死樣。我相信,這才是最真實的我。
眼裏含著莫名其妙的淚花,心裏說不清的突然冒起的憂傷。門外突然傳來“吱吱嘎嘎”聲,那是房東的大拖鞋踩著舊木地板發出的聲響。
我一驚,從堆滿雜物的小床上跳起來。在房東還沒進來之前,我抓起背包,從她的反方向逃走。我似乎還聽到老太在身後憤怒的尖叫。
房租沒著落,失去住處的我,更顯狼狽加頹廢。逃出來,隻帶上一些簡單的日用品,簡單的幾件衣服,還有自己。
夕陽還沒升起,我繼續漫無目的地在水泥路上走著,紅色的帆布鞋踢起地上的積水,鞋尖落下一片汙漬,我思考今晚是睡在公園還是天橋底下。
“我,美嗎?”聲音又細又輕,還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膽怯,鑽進我的耳朵。
我聞聲望去,一家服裝店的大鏡子前站著一個女孩。
藍裙,藍鞋,藍項鏈。望著鏡中的自己,緋紅的臉,莫名的興奮和滿足,還有羞澀。
“很美很美!Verybeautiful!”我誇張地尖起嗓子叫,對女孩揚起了手。
嗬嗬,藍色碎花裙,有點俗氣。
女孩愣住了,緊接著臉更紅了,像兩朵橘紅的雲彩。
在我下一句話出口前,她便轉身飛快跑走。
我對著那個女孩剛剛照著的那麵大鏡子,看著鏡中頭發蓬亂,邋邋遢遢的自己,臉上還掛著惡作劇成功後得意的壞笑。
夜晚,我找了一小片較為幹淨的草地,揚起隨身攜帶的小被子。把自己身邊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塞進背包裏,怕冷似的鑽進薄薄小小的被窩。
還好,還沒到蓋報紙的地步。還好,這個天橋底下還算幹淨。
“那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膽怯的聲音。
是白天的那個藍碎花女孩。
這回輪到我愣了愣,但很快又瀟灑地對她揮手:“嗨。”
“哦……那個……”她繼續膽怯地紅著臉,眼卻奇怪地看著我的紅鞋。
我故意晃了晃自己的腳,說:“藍碎花。嗬嗬,我們還沒知道對方名字前,可以先叫我‘紅布鞋’。”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綽號嚇到了,輕輕皺眉,好像不太滿意。她說:“哦,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阿蘭。”
“是‘藍色’的‘藍’嗎?”我有點自討沒趣,翻起身來看著她的眼,問道。
“哦,不對,是‘蘭花’的‘蘭’。”
“好吧,阿蘭,”我說,“正式介紹,我叫江悅,‘愉悅’的‘悅’。”
“哦?哦……”
“拜托,小姐!你每句話都要說‘哦’嗎?”我白了阿蘭一眼。
“哦……不對。好,江悅,我有事想問你……”
總算結束一段極沒營養的對話,進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