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銘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白,消毒水的味道,讓他抽了抽鼻子。
抬起手腕,輸液管紮在皮膚下微凸的血管上。
“又進醫院了啊!”他抬起頭,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心裏忽然有點煩躁。
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門進來,他轉動著眼珠,漸漸聚焦的眼睛,開始分辨房內的景物。
穿著白大衣的男人,進來看了看他的輸液瓶,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HEY!”陸欣銘笑起來。
男人因為他的笑,皺起眉,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HEY什麼HEY?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嗎?”
“嗯,難得浮生半日閑嘛!”陸欣銘想把兩手枕到腦後,做個輕鬆的姿態,卻牽動了輸液管,細細的血絲滲透進正流進經脈的液體中。
“喂!小心點!”男人低沉的聲音提醒著。
欣銘吐了吐舌頭,馬上老實了。
“唉,好悶啊!”他唉聲歎氣,“阿傑,你今天值班啊!”
李嘉傑給他塞好背後的枕頭,讓他半坐起來,冷冷地哼:“不要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三十幾歲的大男人了,整天出狀況!”
“是啊!是啊!博士。對唔住啊,又要麻煩你了。”
嘉傑不理他的調侃,徑自去拿杯水自己喝。
“我也要!”陸欣銘抗議。
“你好好喝鹽水吧!”男人抱著胸,向窗外看去,天色陰霾,風球來襲。
欣銘扁扁嘴,不理他了,閉上眼裝睡,心想:這樣不正好,又沒有人要你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嘉傑的手過來揉揉他的頭發:“肚唔肚餓?要不要食飯?”
“喝鹽水就好了!”欣銘悶悶地,說完,又睜開眼睛看對方。
嘉傑的濃眉蹙著,眼裏閃過一絲悲傷的神色:“你心髒報告要出來了,過兩天再出院吧!”
“知啦!又要停工嘍!老板會念死。”欣銘眨眨眼。
嘉傑歎口氣,拿來自己叫的外賣叉燒包,給他吃。
欣銘一邊吃一邊讚歎:“果然還是這家的最好。”
嘉傑起身把自己喝過水的紙杯丟進垃圾桶裏,轉過身站在窗前好一會兒,忽然講:“風球要來了啊!最近天氣總是這樣不好。”
“哼!”吃著東西的欣銘不知道小聲嘟囔著什麼。
等他吃完,嘉傑又閑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欣銘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假寐,其實一點都睡不著。嘉傑啊!這個男人的好,他不是不知道。相識半年,他知道對方的心思,自己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聊。
都多大了?還要玩感情遊戲嗎?
唉,陸欣銘,你以為自己還是二十幾歲啊!
出院那天,天一直是陰的,欣銘的助手Tammy幫他辦好了出院手續,嘉傑已經把人從醫院後門帶到車場了。
Tammy覺得,阿銘有這麼個醫生朋友也是挺好的,至少她可以減少很多工作壓力,不必請公司的人來幫忙擋著記者,畢竟每次阿銘進醫院都要被記者問東問西的很煩。
嘉傑很體貼的先送了小姑娘回家,然後再和欣銘一起回家。
路上,欣銘看著窗外的霓虹燈,忽然想:如果他們不是正巧做鄰居,嘉傑是否還會如此犧牲?
畢竟,這麼久以來,他對彼此的關係,都不曾有過什麼實質性的表示。
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已經到了公寓,嘉傑把人放下,自己下車庫去停車。
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落雨,欣銘瑟縮地站在大廈下涼棚下麵,皺著眉看劈裏啪啦的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