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池晴停了一會兒,又改口道,“我會慢慢適應。”
“適應?”,譚晶電話那頭淺歎了聲,情緒顯然有了波動,“池晴,什麼適應不適應,你不過覺得憋屈而已。你究竟要讓我怎麼說你,男女之間,哪裏還非爭個什麼長短?說得難聽點,這簡直就是打腫臉硬充胖子!”
池晴道:“不用爭,你用不著這麼說,我爭什麼,又能拿什麼與他去爭!”
譚晶卻道:“嘴硬的臭習慣我看你是改不了,如果要有你嘴上講得這樣通透,那你這不死不活的樣子又做給誰看?到現在,我可是越來越弄不懂了,你和陸懷遠,你們倆究竟弄到了什麼地步?”
“譚晶,你別管了,我有數,”半晌,她才開口,“胖子總不是一口能吃出來的。”
她的聲音輕而淺,“陸懷遠,他昨天給我打電話了,隻是碰巧我沒有接到。”
“那你給陸懷遠回電了沒有?”譚晶問道。
“沒有。”
“為什麼?”譚晶仿佛又好氣又好笑,“陸懷遠既然能拉下臉來主動找你,說明這事沒完,你又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深仇大恨呢,說吧,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事?”
“別問了,我不知道,一兩句話我也說不清楚。”她微微沉吟,“總之,是我先給他打的電話,好幾天,他不接也不回應,現在也不過是一通沒接到而已,譚晶,你不能隻對我要求太高。”
“好罷,”譚晶鬆下語氣來,更多是無奈,“我放棄,你們倆都是沒個準數的,尤其是你,說是想通了,原來不過還堵著一口氣,咽不下去而已。你和不和我講真心話,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別騙你自己。”
池晴僵直了身體。
是,她騙了譚晶。
沒有借口,她實在不知怎麼給陸懷遠回這通電話。
這突然的冷淡,她心裏記著,池晴才曉得原來自己這樣子記仇,她不是未曾替陸懷遠找過理由。
或是陸懷遠這段時間,真的太過於忙碌了?
不,池晴又否認,他從來哪有真正閑下來的一天,陸懷遠總是忙裏偷閑的,隻要他想。
同樣,隻要她想,她也能撥回電話反去找他,問他為什麼好意替自己準備了一切,卻又什麼都不提。
其實,她並不無糊塗,明明那天,就在老房子的樓底下,他和她,氣氛是良好的。可原本明明已漸入佳境的融洽,卻自那晚之後,硬生生地戛然而止,沒有任何的先兆。
池晴猜不透陸懷遠所思所想,又不得不生疑,也許是自己貿然下樓的舉動過於冒失,失了分寸。
心煩意亂,她有些唾棄自己的自製力,於是乎忌憚的事情愈發多了起來。池晴猶豫了,一方麵她想起了那幾天裏她的等待,便覺得可恨。另一方麵,她又怕電話打過去,陸懷遠反過來問她,有事麼?
她又該如何作答。
她自己和自己的戰爭,先於她和陸懷遠的。這樣一來,這通理所當然的電話便一拖再拖。
小桑又無法聯係上譚晶,隻好給她打來電話。
“晴姐,譚晶姐昨天有和你聯係過嗎?我的天呐,她要是再不出現,我的眉毛眼見都要掉光!”
“沒有啊,怎麼了?”池晴問道。
“還能怎麼著,還不是上次和晴姐你提過的雜誌封麵,人家整個團隊眼巴巴地從巴黎趕過來,來配合我們這邊的時間,說好了拍一些國內景的古典照,可分明都過點了,譚晶姐卻還沒有到,手機又關機,昨天她手機也是關機,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了!”
“你去過她的公寓找嗎?”
“早上就去了,可連個人影都沒有,房間裏還開著暖氣,熱死了,超大容量的加濕器,裏邊的水全都幹了,卻還插著插頭,譚晶姐平常是絕對不會這樣的,我看她根本就沒回去過夜。”
小桑不知道譚晶為過世父親購置的別墅,池晴想了想,說:“你等等,待會兒給你消息,我大概知道她在哪。”
她驅車去了湖景小區,備份鑰匙在花壇下麵,池晴知道,可進了大門,卻意外發現譚晶醉倒在客廳沙發上,幾乎不成人形,任憑怎麼叫也叫不醒。
池晴一個頭兩個大,隻有打電話給小桑。
“我找不到她,譚晶真的什麼事都沒和你交待嗎?”
小桑的聲音很喪氣,“一點都沒有,譚晶姐這段時間真不知道在搞什麼,她從來很敬業的,以前隻要關於工作,她從未失約哪怕晚點過一次,簡直都在行內聞名。我現在卻連她人都聯係不到,該不會是真出了什麼事情!”
“晴姐,”小桑陡然緊張了起來,夾著聲音連著提高了好幾度,“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啊!”
池晴的初衷並不是要讓小桑擔心。
“你先冷靜點,怎麼好好的會想到報警呢,或許譚晶突發狀況聯係不上我們呢?”
小桑顯然十分慌張,卻又強行鎮定下來,“晴姐,是我疏忽,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不大好的事!”
“什麼事?”池晴不解道。
“我曾經和你提過的那個攝影師Fran
Wei,前天下午,我看見他和譚晶姐在公司工作室外的走道角落裏發生了爭執,吵得很凶的樣子,我想起譚晶姐從前對這人的態度,以為他們是舊……相識,我不方便過去,所以就沒多在意,走開了。”
小桑頓了頓,猶疑地說:“他們真的爭吵得很凶,譚晶姐還……給了那人一巴掌,我怕他……”
“……你看清楚了是Fran
Wei?”
“對,”小桑愈發肯定起來,“就是他,肯定是因為譚晶姐想換掉他,他才不依不饒地糾纏,這麼說,我也正是前天下午以後,就一直聯絡不到譚晶姐的。”
池晴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得說:“這樣吧,小桑,你也不要急,那個Fran
Wei和譚晶是大學同學,聽說並不像特別激進的人,可能他們有些私事急著處理呢,你先和法國方麵交待譚晶身體不適,態度誠懇點,先代譚晶向他們道個歉,幫他們辦好入住飯店和飛機票的延時,費用先報公賬,公司那邊,要是上麵責怪下來,你就說我會親自……向陸總解釋。”
“好的,好的。”小桑忙道,“那,我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
“嗯,去吧,我再試著聯係譚晶看看。”池晴道。
電話斷線,池晴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看著人事不省,正歪斜在沙發上的譚晶,默默地為她蓋上了自己的外套,並關上了窗戶打開了暖氣。
譚晶家的裝潢是暖色的,藕玉色的窗簾半掩著,窗外傍晚的光微微發桔,透過一層細膩的窗紗暈進來,更顯得淡薄。
池晴坐在地上,靠著譚晶左上側的沙發壁呆坐了許久,直到她覺察出房間過於溫暖,有些透不過氣時,不知何時醒來的譚晶,卻將她擱在沙發縫隙裏的空調遙控遞給了她。
池晴一轉頭,衝譚晶笑了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