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看的是一場新上的文藝片,放映廳裏人多又開了暖氣,兩個小時下來,將池晴的臉熏得微紅。
她朝女士洗手間的鏡子裏望了望,自己都覺得像隻蘋果,紅彤彤。
難怪劇終出字幕時,燈一亮,陸懷遠見她紅臉關公的模樣明顯一怔,蹙著眉表情奇怪。
其實他是笑吧,池晴摸著臉歎氣。
暖氣房裏呆不住,是池晴長久以來的個人特色。
以往不到半個小時,她便會麵紅耳赤,像隻蒸籠裏的青螃蟹,文火半刻就熟紅,現了原形。
隻聽說過喝酒會上頭臉紅,反少有她這種情況的。
真倒是喝起酒來,池晴的臉色卻不露怯了,即便是醉透了,也從不上臉,表麵上看不出半分來。
所以一貫是她想瞞,就沒人能知道她喝醉了。
池晴擰開水龍頭,掬了水往臉上潑了又潑。
幸好臉上沒帶妝,總不至於狼狽。
發熱的兩頰終於漸褪了溫度,這樣的毛病,她猜,自小都未享受過夏日冷氣冬日暖氣這等優待,或許是不夠矜貴慣了。
想著,池晴又瞧瞧鏡子裏的自己,她也不冤,不是也沒有優待陸懷遠麼。
池晴知道,華際內部有人背後說她是陸懷遠身邊新晉的當紅炸子雞。
惡毒的一語雙關。
她倒並不十分惱怒,隻覺得這種說法好笑。
非要說是炸的,在陸懷遠麵前,她明明更像是一根炸過頭的老油條,居然也敢這樣素麵朝天。
起碼著裝方麵她留意挑揀了,池晴又默默想。
算了,反正陸懷遠也不見得在意。
他是亂花漸欲迷人眼,瓷娃娃見多了,難免審美疲勞。
她索性也就這麼平平常常。
誰知待池晴出了洗手間,陸懷遠卻有意調侃。
“真是難得見你臉紅一回。”
連酒醉都不曾漲紅的臉,可偏偏遇到暖氣和陸懷遠這兩種完全迥異的事物,就當真的束手無策。
“哦,”池晴頓了頓,應道,“下次我記得多上些腮紅。”
她也漸漸習得類似這樣的小把戲,來頂撞陸懷遠。
這樣有趣的事情,分明該得意的是她,卻不知怎麼又討了陸懷遠的好。
陸懷遠被她逗樂,也沒脾氣。
“主意不錯,可以試試。”
陸懷遠嘴裏雖不提,但池晴心裏清楚,她要是真的每天在陸懷遠跟前濃妝豔抹,卻還指不定有什麼效果呢。
他既然更習慣她這般平常模樣,池晴就用一張臉的平和與真實來應付他。
然而,終歸她心底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出了影院,池晴“善解人意”地提出分道揚鑣的路線設計。
陸懷遠耐心欣賞她臉上的一本正經,什麼也不說。
池晴感覺尷尬,隻好端莊地羅列出理由種種,一二三四,條條都像是為陸懷遠考慮。
池晴所能想到的說辭都像是麻布袋倒豆子,一並倒了個幹淨。
奈何陸懷遠是那顆最具智慧的銅豌豆,油鹽不進,偏偏還令人找不著發脾氣的理由。
任憑她怎麼說,又說些什麼,陸懷遠都以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應對,嘴角還帶著溫和的笑,紳士派頭十足。
不讚成不反對,一方麵卻也不發表任何觀點。
她總不能自說自話地扔下陸懷遠,真這麼轉頭就走。
池晴覺得頭疼,陸懷遠對她道出的種種借口,分明是半分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