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芳的影子像鬼魂一樣消失了。
蕭劍平愣在那兒足足癔症了兩分鍾,才想起剛才自己都說些什麼了。他立即懊悔得恨不能狠抽自己幾個耳光:我他媽的剛才都說些什麼啊?我他媽的怎麼就那麼輕易地答應她了呢?我這一答應不是就自己把自己又留在清溪鎮了嗎?這樣一來我先前所做的一切所受的磨難豈不是都他媽的白費勁兒了嗎?無比的懊悔之中,蕭劍平真想立馬追出去,對何玉芳說:我剛才說的都是胡說的,這會兒我又不同意了呢!但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水潑入地,怎能收起?蕭劍平想過來想過去,決定還是認這個倒黴吧!誰叫自己婦人之仁心太軟呢?誰叫自己被何玉芳那點兒眼淚“淹沒”了呢?誰叫自己的心腸軟得就像麵條兒呢?蕭劍平在心裏一百一千遍地罵自己:你他娘的這輩子恐怕就是這樣了,你這顆心咋就硬不起來呢?你以後還能幹什麼大事兒呢?
3.漁樵問對
送走何玉芳,蕭劍平再次陷入巨大的懊悔之中,隻有躺倒床上蒙頭大睡,暗自痛心疾首傷感垂淚。正在傷痛,忽被一陣“篤篤”的敲門聲驚醒。打開房門,拉亮廊燈,燈光照耀之下,馬仕龍、黃明亮、翟宜君和胡雲萍披著橙色的燈光,像四根直戳戳的木樁,齊刷刷地站在門口。
蕭劍平不禁一陣惶惑,你們這是……
馬仕龍很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道,小蕭,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真想不到你……
會把提拔上調的機會又讓給了何玉芳。看來你真是……
太善良了啊!不過這樣也好,我們覺得你留在清溪鎮,要比何玉芳留在這兒好多了。黃明亮也有些虧欠地悶聲道,小蕭啊,老哥說句心裏話,你別看老哥我說話粗,實際上我還真是舍不得你走哩!何玉芳走了正合適,有她在鎮裏啥球事兒也弄不成。她走了咱們反倒好幹了。
翟宜君說,何書記走了不足惜,她走了我們反倒輕鬆了。我們新班子反而可以甩開膀子,重新收拾舊山河,好好大幹一番事業了!胡雲萍說,蕭鎮長,經過兩年的接觸,我們都覺得你是個好人,是個有想法幹實事的正派人。我們都願意跟著你繼續開創新局麵。聽著馬仕龍幾個人的話,蕭劍平的心裏不由一陣陣發起熱來,但是熱了一瞬就又嗖嗖嗖地發起冷來。
蕭劍平心裏發熱的原因是:自己在鎮裏這兩年沒有白幹,終於爭得了這麼多人的認可與支持,這實在是來之不易呀!他心裏發冷的原因是:雖然有他們幾個幫助和支持,但是要“重新收拾舊山河”,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蕭劍平心裏猶豫著,可“抬手不打笑臉人”,就十分熱情地招呼馬仕龍等人進屋說話。但他們都表示不進屋裏了。
黃明亮說,都這般時候了,還進屋說球啊?走,咱們一塊兒下樓吃飯去!
蕭劍平說,吃個飯用得著這麼多人陪我啊?馬仕龍道,黃鎮長說的不全對,是我們幾個請你喝酒啊!
蕭劍平聽了這話,趕忙推諉扯皮,我中午就喝成暈頭鴨子了,今晚哪敢再喝呀?黃明亮道,小蕭,我們可是真心實意請你,你可別冷了大家的一片心哪!馬仕龍也說,走吧小蕭,別推辭了。保證不讓你多喝就是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蕭劍平還有什麼話說?隻好乖乖地跟著他們幾個下樓了。
蕭劍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場酒。那是一種怎樣的喝法呢?四男一女五個人,到清溪酒店剛坐定,馬仕龍專門讓老板娘拿了五個小碟子,對蕭劍平和另外幾個人說道,今晚這場酒意義非同尋常啊!咱們幾個明年就要一起擱班子工作了,從此以後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們這回可要同舟共濟,齊心合力,做出點兒成績讓有些人看看了!今天晚上就算喝個同心結義酒吧!咱們今晚不敬也不碰,更不說響枚揭牌了。四個男同誌每次一滿碟,雲萍女同誌一次倒半碟,規定好幾次喝完,喝完再倒。大家說有意見沒有吧?蕭劍平正想反對,黃明亮卻搶先說道,沒意見,就這樣喝吧!翟宜君也說,能跟幾個老大哥這麼喝酒,就是喝醉也心裏痛快。就連平時很少挨酒的胡雲萍也豪放地表態,既然馬書記這樣安排了,那就這樣執行吧!其餘四個人都如此表態了,蕭劍平還能反對嗎?於是酒席正式開始。還是馬仕龍提議,第一碟酒先敬關雲山和柳絮的在天之靈。五個人各自默念著敬酒詞,肅然將碟中的酒傾倒在地上。隨後就按照酒規喝酒了:不攪不纏,不等不看,一碟三消,碟清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