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1 / 3)

承赫和玄宇一到了箱根就被七叔派來接機的人接走了,他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安排人手去探尋天空的下落。不過,坐在車上的承赫反而沒有來日本之前的那種迫切想要見到天空的心情了,說實在的,在他已經過去了的二十八年人生中,他還從未象現在這樣忐忑不安過,因為對天空的內疚,因為心中無盡的追悔,也因為他心中那貼近於善的一麵漸漸的複蘇,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越是感覺離天空近了越是不安,不知該如何麵對,不知能否得到原諒,對自己內心的變化而感到驚詫……他從未有如此想要逃避過,也從未如此想念過一個人。

這種忐忑這種進退兩難的心境他感到無力應對,逼迫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直到到達了目的地,遠遠望著遠處的富士山,他的心中仍舊是六神無主。

玄宇一直站在承赫的身邊看著他,凝神遠眺的承赫在玄宇看來就跟富士山一樣的挺拔雋秀,但承赫眼中的悵惘他也一點不落的看在了眼裏,不由得要替他擔心。

其實從表麵上看,外人根本看不出承赫有什麼變化,他仍是氣勢逼人的,仍是不容小覷的,甚至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比平時要淩厲的多,他已經在竭力控製他自己了,他已經竭力的不使自己的軟弱暴露出來,但玄宇還是能看出他的不同,他了解他,他從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他心裏——承赫現在的心中是一片淒惶的。

玄宇想到之後承赫假如真見到了天空時的情景,不由皺起了眉頭。再見麵,會是對他的撫慰還是對他更深一層的打擊呢?想到天空的性格,想到承赫對她所犯下的錯誤,玄宇心中並不樂觀。看到承赫仍在望著遠處的富士山發愣,玄宇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輕的拉了一下他的臂膀:“哥,進去吧,七叔在等我們。”

“這兒的人都把富士山比作純美善良的少女呢,玄宇,真的很象,都一樣的清秀純淨……”承赫的思緒還沒有完全的從他自己的幻境中抽離,雖然他就站在玄宇身邊,但玄宇卻感覺他的話象從遙遠的富士山上傳來的一樣。

“哥……”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什麼,不要說了玄宇,我都知道,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再回到從前那個我,我的心不受我自己控製,這很讓人沮喪,但對此我無能為力……走吧,我們進去,別讓七叔等得太久了。”承赫阻止玄宇說下去,而他自己卻象在自言自語似的說個不停,他在用他的滔滔不絕掩飾他心中的恐慌。

“哥……”玄宇很擔心他這種狀態。在首爾時他一度以為承赫已經沒事了,但到了這裏他才發現,其實承赫一直都沒有從那個讓人恐懼的暴雨之夜中恢複過來,他的內心仍舊是十分的陰鬱慘淡,他的心思總是飄忽著,好像靈魂早已經抽離了他的身子一樣,“哥,其實我們……”

“走吧,你現在竟然變得囉嗦了。”承赫再次望了一眼富士山頂端的那抹雪白,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七叔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到承赫進來不等他說話就搶先大聲的抱怨:“真不容易啊?見我們錢潮的會長一麵真是難啊,我在這個小地方恭候了整整半個月之久,我說小子!放眼整個亞洲地區,還沒有哪個人敢不給任何理由的放我鴿子呢,你怎麼敢?”

“很抱歉七叔,不過我這次來還有別的事要做,生意尚在其次,那麼,請您盡可能的長話短說,我不能久留。”承赫直截了當的對七叔說。

在以前,不管承赫是不是出於真心,對於七叔他還是會做出個恭謹的晚輩樣子的,而今天,他顯然無心再偽裝他自己去敷衍任何人,甚至敷衍七叔都做不到,他失去了那種從容掌控主動權的耐性,心中的雜亂使他無力去顧及這些虛禮。

“嗬!耽誤了玄會長的時間真是抱歉的很啊!我說,竟敢狂妄到連我也無視了嗎?你小子還有沒有會感到害怕和顧及的事情呢?別太自以為是,真當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上帝啊?”七叔其實也沒有心思和承赫擰著來,但怎麼說他也是他父親的知交,是他的長輩,這樣被他無視他心底要說沒氣才怪。

剛坐下來的承赫此時又站了起來,他輕蹙著眉頭抿了一下嘴唇:“請說重點,七叔。想要奚落還是責罵都請以後再說,我們還是盡可能快的處理手頭的事情,快點結束這些讓我感到厭煩的工作,求您。”

承赫不再象之前那樣沉穩,變得十分焦躁,七叔感到很難理解,這個孩子他是看著長大的,還從沒有象現在這樣浮躁過。他決定先不和他擰著了,就籲了口氣把話題說到了重點上:“這陣子我已經勘察了幾處建造度假村的地方,等你來我們一起再去看看,好敲定具體的為止和營造方案。走吧,既然你沒有什麼時間,我們就盡快,省的耽誤玄會長寶貴的私人時間。”

承赫向他欠了下身表示了歉意,就側身等待他起身和他同行了,看得出承赫懶得多說什麼,也不想浪費無謂的時間,七叔隻得橫了他一眼然後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玄宇的手機忽然響了:“很抱歉。”玄宇退後了幾步接起了手機,隻聽了幾句就看向了承赫:“會長,是鄭雅的電話,她說有事要對您說。”

因為上次玄宇擅自放鄭雅去了他的房間,差點讓他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再次和鄭雅發生那樣的關係,所以再次從玄宇口中聽到鄭雅的名字讓承赫很敏感。他目光犀利的看向玄宇,眼中明顯是在拒絕。感情這個東西太磨人的心性,和天空的糾葛已經讓承赫筋疲力盡遍體鱗傷了,他不想再讓鄭雅卷入這樣瘋狂的感情糾葛中來。

“是,我知道了。”玄宇怎麼會看不懂承赫的意思?他有些不甘心但又無奈的對電話那頭的鄭雅說:“對不起鄭雅,會長和我現在在日本,有什麼事等我們回去在聯絡。”說完,他不等那邊的鄭雅有什麼回應就掛斷了手機,但是,他看向承赫時卻是滿眼的不讚同。

承赫沒有和他對視,隻用眼風掃了他一眼就對七叔說:“我們走吧七叔。”說完就徑自先行出門去了。

“他怎麼了?對你似乎也拒之千裏似的。玄宇啊,你們會長沒事吧?”七叔怎麼會看不出承赫與玄宇之間的些微變化?這兩個人他都太了解了,說他們平時如同一個人一點都不為過,正因為了解,他才會感到更加的奇怪。

玄宇望著承赫離去的目光這個時候收回,他恭敬的側身讓七叔先行,卻也固執的緊抿著嘴唇沒有回應七叔的問話。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裏看你們這兩個家夥的臉色!該死!依我的脾氣該好好的揍你們這兩個不知長幼尊卑的家夥一頓好讓你們懂點規矩,真是……一對欠揍的古怪家夥!”七叔無可奈何的抱怨著走出門去。

這兩個年輕人為七叔所欣賞,在他看來,這個時代很少能有象他們這樣即有魄力又有實力的年輕人了,假以時日他們兩個會成為整個亞洲經濟圈的領軍人物,更是可以聯係黑白兩道的必不可少的紐帶,然而,欣賞歸欣賞,不得不說他們倆也十分的難搞。

……

七叔選中的地點位於箱根的著名旅遊勝地蘆之湖畔,湖對麵就是秀麗如處子的富士山。依山傍水、風景迷人,溫泉的泉眼也十分豐富,很適合作為溫泉會所。

承赫在七叔等人的陪同下把周圍都看了一下,最後目光還是停留在了遠處的富士山上。而玄宇從出門之後就一直顯得有些焦躁,不知為什麼心頭總是感到很不安,他站在承赫身後也注視著富士山巔的那抹潔白,眉頭微蹙著發愣。

“這裏很不錯吧?說實話在這裏一住下都不想回澳門了。”七叔興致勃勃,笑著問承赫。

“我不這麼樂觀呢。總有種預感會有一場規模不小的金融風暴,甚至可能造成全球的經濟蕭條,七叔,不是危言聳聽,你的那些東南亞朋友真的要選擇在這個時候投資這樣的產業嗎?如果一旦全球經濟低迷,休閑和玩樂對人們來講就太過奢侈了,不怕投資的錢血本無歸嗎?”承赫仍舊望著遠處,目光有些迷離但說出的話卻很有見地。

“哦?你是指沸沸揚揚了快一年多的美國次貸危機嗎?那也隻不過是美國的事而已,會影響到亞洲來?會影響到全球的荊棘滑坡?他們恐怕還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吧?”七叔不以為然。美國次貸危機喊了很久了,地球不一樣還是照轉不誤?

“如果華爾街崩盤,誰又能保證其他地區的股市還能一路堅挺呢?七叔,我們都是做賭場生意的,股票市場是——比整個澳門,不,不止澳門,再加上拉斯維加斯,再加上其他所有的賭場——比這些都要大的賭博工具,沒有那個人會永遠贏在賭桌上。”承赫有些心不在焉,說這些話的同時放佛思緒已經轉移到別處去了。

“聽你這麼一說,看來近期我也要慎重投資了。好吧,收緊錢袋避避風頭也好。嗬嗬嗬,至於這裏,你不用擔心,反正那些大佬們有的是錢,他們也不在乎這裏掙不掙錢。”七叔混江湖那麼久,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當然能夠聽取承赫這樣理性的市場分析,但他似乎一點不在乎這裏的情況。

承赫忽然回過頭來,目光凜然的望著七叔,眼神中的不恭令人憤然,但卻也讓人心悸:“那麼說我之前的猜測沒錯,他們還是在用投資這裏作為洗錢的手段嘍?”

“你就做你的生意就是了,管他是不是洗錢呢。難道你現在還要說不做?韓氏對這個項目虎視眈眈到處找關係,要不是我壓著……哦,對了,還要提醒你,日本這邊……哎!承赫,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怎麼敢離開?給我站住!承赫——”七叔還想要對承赫解釋什麼,但承赫已經聽不下去大步的向停車的方向走去。

湖邊沒有風,但靜謐的湖畔密林中忽然響起了沙沙的樹葉抖動聲,一直緊隨承赫身邊的玄宇雖然在情緒十分焦躁的情況下仍然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一個聲音使玄宇陡然一驚——那是裝了消聲器的槍聲。玄宇來不及細想猛得側身一把抱住承赫就撲倒向一邊,兩個人倒地後七叔的手下才意識到危險也忙把七叔保護了起來。

雖然玄宇反應迅速但仍有些來不及了,那一槍雖然沒有命中承赫的要害,卻也使得他的手臂中了槍,鮮血染得他俺煙灰色的襯衫一片紅豔,這抹鮮豔的刺目感令玄宇雙目也跟著泛紅,他快速的將承赫護在身後並拔出了他的配槍。

襲擊者一擊不中沒有多作停留,在密林的掩護下向大路上跑去,但是,雖然這樣玄宇還是有信心擊中他,然而,正當他瞄準後準備開槍時,卻被七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槍聲仍舊沉悶的響起,但可惜沒有能夠擊中。

玄宇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他惡狠狠的瞪著七叔,用手中的配槍頂在了他的頭上:“怎麼?你跟他是一夥兒的對吧?為什麼阻止我?為什麼?!”

七叔先是示意他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然後鎮定的看了一演承赫之後才對玄宇正色說:“我可以理解你現在迫切想要保護承赫的心情,所以原諒你的無禮,但是,你不能殺了那個人。”

“傷害會長的都得死!”玄宇冷酷的說,聲音因為憤怒和急躁而變得沙啞。

“那是山口組的人,在日本,最好不要殺死他們組織的成員。”七叔緩緩的搖了搖頭。

“去他的山口組——”玄宇因為承赫受傷而心疼的幾乎失去的理智,他越過七叔就要再次去追擊那個逃走的人。

“玄宇——”承赫忽然站起來一把拉住了玄宇,“聽七叔的,不要去。”

“哥——”玄宇回頭疼惜的看著承赫受傷的臂膀,又不解的看向了他的麵孔。

承赫麵色蒼白,不過還是玄宇一個讓他安心一點的微笑:“不送我去醫院抓什麼凶手啊?想讓我這樣流血而死嗎?你這小子怎麼也會亂了方寸了?”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調侃著玄宇,但臉色的煞白還是告訴了人間愛他在強忍著痛楚。

玄宇眉頭緊擰著,接過七叔手下遞上的包紮用品,在承赫受傷的部位上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形成一個止血帶:“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對不起哥……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用擔心,還死不了。”承赫學玄宇的樣子皺起了眉頭,然而手臂上的疼痛還是讓他不由得咧了咧嘴。

……

醫院裏。

承赫在急診室接受醫生的一個小手術,目的是為了把手臂中的子彈取出來。玄宇和七叔都在外麵等著他的手術結束。

玄宇斜倚在牆邊仰頭望著走廊中的燈出神,七叔則雙手交叉著抱在胸前來回的走動著。

玄宇出了一會兒神,才把思緒收了回來,他象是決定了什麼似的走到七叔身邊躬身一禮,態度十分的禮貌得體:“我為剛才在湖邊的衝動失禮向您道歉,請原諒。”

“我早說了,可以理解你保護他的心情,所以原諒你,不過小子,已經有近四十年不曾有人拿槍指著我的頭了,我很驚訝你的膽量。”七叔隨意的擺了擺手。

“謝謝您寬宏大量饒恕我的莽撞。”玄宇讓自己更加謙恭,可是語氣中還是有點敷衍的意思,他那目中無人的性子和承赫如出一轍,接著,他又用不容回避的語氣問七叔,“那麼,趁這會兒我們談一歎吧。似乎您很清楚襲擊我們的人,您知道他的來曆,也應該知道我們被襲擊的原因嘍?”

“這正是我之前想要對承赫說的事,但你也看到了,當時他並沒有給我機會。我說,是什麼讓你跟他都那麼的一意孤行?又是什麼讓你們兩個人自認為可以和所有的人為敵的?既然一意孤行那麼下場就要受點教訓,所以,不要對他受得那點兒傷耿耿於懷,那正是他需要的教訓,可以讓他也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收斂!”七叔大概已經理清了事態的發展,有把握掌控,所以才會不那麼擔心的數落起玄宇和房間裏那個來。

玄宇意識到七叔已經被承赫惹得大為光火了,他不由得搖頭苦笑並向七叔說:“如您所說,他已經得到了教訓,那麼就請您原諒我哥的不恭,並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您知道,對對手一無所知是件所麼令人苦惱的事。”說完,玄宇又耐住性子再次向七叔躬身一禮。

“你們有龐大的情報網,怎麼不把它用在深入調查你們本國企業集團身上呢?”七叔顯然很滿意玄宇的態度,不再數落他們而是問。

“……”玄宇警惕的看了七叔一眼,“呃……沒有必要,在商言商,我們在那方麵基本都是用合法的手段。”

“傻瓜!都不知道你們這兩個小子在堅持些什麼。”七叔不以為然的從鼻孔中發出一種聲音,“你們在遵循規則的同時,別人卻已然插手了黑幫——不知道?韓氏和日本這邊的山口組有著很深的關係,而你應該也知道,在日本,黑幫是合法化的,山口組和政界有著密切的關係。”

因為承赫接手錢潮之後就一直在試著擺脫和黑幫的牽扯,所以他在經營錢潮的生意時極少用到他在黑道的勢力,再加上日本這邊一直不是他著重開拓的市場,所以對韓氏和山口組的關係他們可以說一無所知。

聽了七叔的話,玄宇那雙總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冷酷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中積聚著憤怒還有一絲了然:“這麼說,因為七叔把這個項目一直留給錢潮,韓氏才會聯合山口組企圖刺殺我哥的?”

“我想,今天隻是他們給你的一個警告,是想讓你們知難而退吧。”七叔雙手在胸前交叉著分析。

“知難而退?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吧。以承赫的性格,即使剛才還因為洗錢的事想要退出,這會兒也不會了,知難而上,才是玄承赫的作風。”玄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這冷然的笑意連久曆江湖的七叔都不禁膽寒。

玄宇遠遠看到有幾個醫生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就立刻終止了和七叔的交談,而當那幾個醫生走近之後,他不由得愣住了。

“玄宇?”鄭雅看到玄宇在箱根這家醫院裏也愣了,吃驚的望著他,“上午給你電話你說你在日本,竟然就在箱根嗎?你……承赫呢?他……也來了這裏嗎?”

玄宇也驚訝竟然會在這裏遇見鄭雅:“你……鄭雅,你怎麼也在日本?是為了上午要給他說的事而特意飛過……”他還沒有說完就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對,你是早已經來了日本了吧?”

“玄宇啊,我先回去了。承赫傷勢處理好了就讓他在這裏住院,先別回你們的住處,還有,你們帶的保鏢人手恐怕不夠,我會派人過來——別給我說什麼不需要,一切以他的安全為主,多加小心。”七叔見鄭雅也在場沒有再多說別的,囑咐了兩句就離開了。

“承赫受傷了?怎麼回事?有你在身邊他怎麼會傷到的?你們……來日本要做什麼?”鄭雅關切的問著玄宇。

“你呢?你又來日本做什麼?”玄宇回避了她的問題反問道。他不想讓鄭雅也卷入他們現在的處境中來為他們擔憂。

“我要見他,他在裏麵對吧?讓開,我要進去見他。”鄭雅知道玄宇的脾氣,他不想說,任你怎麼問都不會透露半句。

“鄭雅,等一下。”玄宇忙攔住她。他想起承赫對鄭雅的態度,想起因為鄭雅承赫對他的態度,他不能確定承赫要不要見她。

鄭雅愣愣的看著玄宇,又看了看急診室的門,和承赫隻是一牆之隔,近在咫尺,但卻讓她覺得好遠。

正在這時,急診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玄宇忙回身用日語問:“醫生,傷者沒事吧?”

“太令人震撼了,簡直不可思議。雖然是個小手術,但傷者是對麻醉劑過敏的體質,當然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但是,從沒有哪個人象他這樣,沒用任何麻醉劑的情況下,他竟然一聲不吭的讓我在他的胳膊上取出了那顆子彈。了不起,他很了不起!”醫生感歎著離開了。

玄宇的心中一陣揪心的疼痛,他之所以怕承赫受傷也是因為這個,承赫的體質對麻醉劑過敏,一旦受傷,處理傷勢更加會令他痛苦不堪。想到承赫所承受的痛,玄宇不由得握緊了雙拳。

“玄宇——”房間內傳來了承赫的聲音,低沉又有些無力,玄宇忙示意鄭雅在門外稍候,他推門進去了。

急診室裏很明亮,日光燈甚至都有些耀眼,承赫半躺半倚的坐在醫院裏所特有的類似於折疊躺椅的椅子上,右手臂包紮著白得刺目的繃帶,上身赤裸,半掩著他那件煙灰色的襯衫,襯衫上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紅,但仍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承赫的臉色蒼白,白得近乎呈現透明的狀態,因為失血也因為過於疼痛,他的雙唇幾乎沒有一點兒的血色,灰暗又顯出一點點詭異的淡紫色,他的雙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亮,象黑色的玉石,深邃又絲般柔和。他一直盯著手中的一個托盤看,托盤裏盛著從他手臂中取出來的子彈,他沒有讓醫生把這個拿走,就一直托在手中看著,放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天知道托盤中的子彈上麵粘得全是他的鮮血,而他竟然還看得饒有興致。

這是怎樣一幅畫麵?玄宇幾乎都不忍心再看了,承赫看著子彈的眼神讓玄宇覺得這個畫麵是那麼的殘忍——承赫對他自己的殘忍。承赫,遇到任何令他痛苦的事時都會選擇直接去麵對,這樣的麵對讓玄宇感到殘忍。

玄宇走到承赫坐的椅邊蹲跪下來,輕撫著打著繃帶的手臂,神色間極為複雜。他覺得讓承赫受傷全是他的錯,承赫該完好無損的,該不受一絲傷害的,這一切完全都是因為在那個時候他的分心才導致的,玄宇無比的自責和愧疚。

“別碰……”承赫的目光從子彈上移開,看向玄宇,“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在竭力的想要忘記傷口,那樣能讓我減輕一點兒疼痛,雖然不想在別人麵前表現出懦弱的樣子,但是,在你麵前,我無須偽裝我自己。”

“哥,對不起……”玄宇愧疚的說。他早該警覺到危險的,他該更快速的撲到承赫的,即使不能,他也該替他挨這一槍才對。

“說什麼呢?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是你,或許現在都該參加我的葬禮了。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打的這一槍。”承赫伸出沒有受傷的手揉亂了玄宇烏黑的頭發,他想要用這樣的方式減輕玄宇的自責。

“可是——”玄宇抬頭望著承赫,眼中仍舊滿是自責。

“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該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傷害,甚至你在想你該替我擋了這一槍,對吧?怎麼?你想讓我象你一樣自責得快要死掉嗎?你知道我寧可自己挨這一槍也不願意對你抱有愧疚。那麼,還自責嗎?這樣的事發生了就發生了,誰也無法避免,不是你的錯,玄宇,要我說幾遍才行?”承赫明白玄宇對他的心疼,換做是他他也會這樣的,他很享受玄宇這樣在乎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