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缺月圓
風吹蝶舞傷流年，清霜寒菊笑花殘，霞衣歸燕斜穿簷，仲秋夜，幾家月缺，幾家月圓。
一、林可與沈月
林可與沈月是同學，畢業之後又是同事，那時兩人合租在一起，都沒有男友，所以時常相伴著上下班，形影不離的，仿若最要好的姐妹。
林可與沈月確實很要好。要好的原因卻並不是後來的熟稔，在大學裏兩人就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了，因著相似的家庭背景。
大學生也是學生，學生的世界裏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學校是這世界中難得的淨土。但，其實，就像幼兒園的孩子之間也會存在著攀比一樣，大學裏也是有著陣營的，窮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都有著彼此的圈子。
林可和沈月的家庭都是農村的，挺苦，兩人第一次認識是因為同在學校的餐廳裏勤工儉學，然後就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林可的性格張揚，沈月卻很是靦腆，所以很多時候都是林可在照顧沈月，至少林可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一直以來，包括參加工作以後，林可總是先幫沈月爭取到她那一份，然後再去爭取自己那一份。遇到什麼事情，也總是林可為沈月出頭。在林可的心裏，一直是把沈月當做妹妹看待的，做什麼都讓著她。
可是這次，林可決定不再讓了，也不能再讓了！
“沈月，咱們是最好的姐妹，一直以來我什麼都讓著你，因為我的個性比你強，我更容易爭取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可是這次，我不會再讓著你了！何逸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跟我搶，就算是你也不行！”林可的目光依舊很是柔和，但是語氣卻很是堅定。“其他的都好說，唯獨何逸不行！他是我的，隻屬於我的！”
沈月怯怯地看著林可，心裏一陣陣害怕，就像以前看到那些強勢點的人欺負她一樣。以前被人欺負的時候，還有林可為她出頭，多以她倒是一直沒有太擔心過，心裏總還有那麼一點依靠。可是現在，麵前的是林可。沈月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沒有著落，隻能用比以前更加恐懼的心理瞪著盈滿淚水的眼睛怯怯地看著麵前這曾經一直幫自己出頭此時卻對自己語帶威脅的好姐妹。
“沈月，放棄吧，何逸不適合你的！雖然他對你也很好，但他更喜歡的是我！隻要你放棄何逸，咱們還是好姐妹！”林可的語氣轉為輕柔，眼神卻漸漸淩厲出光芒，“何逸的性格那麼倔強，你又那麼軟弱，你們在一起不會有什麼美好結局的，放棄了，對你、對他、對我，都好！”
沈月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那緊緊咬著下唇以至於半片嘴唇紅豔得幾乎滴出血的牙齒似乎也在微微顫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此時更是如同決堤一般溢出淚水，順著她那白皙的、滿含怯意又因激動而發紅的臉頰流淌。林可的心裏微微有些不忍，但那剛剛湧出的一絲同情瞬間就被更加強烈的情感衝擊的無影無蹤。林可隻是用冰冷的眼神盯著沈月，右側的嘴角微微上揚成一個很好看的弧線，弧線裏蘊滿的是從沒輸過的高傲和對結果了然於胸而生出的對對手的輕蔑。
沈月一定會放棄的！她的性格一向如此，從來不知道要去爭取什麼，從來隻知道逆來順受。林可對沈月可能做出的反應進行著猜測，其實倒也不用怎麼猜測，認識好幾年了，從來沒聽沈月對別人說過“不”，更沒聽她和誰紅過臉。她從來不會堅持，不會努力，要說有的話，也隻是努力堅持著那從不堅持從不努力爭取的習慣。林可甚至想到，也許再過一分鍾，或者兩分鍾，沈月就會控製不住而哭出聲來，然後一麵流著放棄認輸的懦弱眼淚一麵撲到自己懷裏，大聲地說著委屈，說著放棄。
沈月心裏確實很矛盾。從小她就從來沒去主動爭取過什麼，什麼都是逆來順受的，人家給她就接著，人家要她就給，不懂拒絕，不會爭取。可是這次，沈月的心裏卻有著一道鎖鏈，一次次把那要脫口而出的放棄話語給重新拉回。
“不！我不會把何逸讓給你的，雖然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還是讓何逸自己選擇吧！”沈月用盡全身力氣第一次把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和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一起吼了出來，然後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趴在桌子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讓何逸自己選擇？要是讓何逸自己選擇的話，我還來找你做什麼？林可微微愣了下，似乎對沈月的表現很是意外，先是仔細打量了沈月好一陣子，這才放下心來，“好，那就讓何逸自己選擇好了！”林可不再擔心，坦然答應了沈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雖然沈月的表現很是有些出乎自己的預料，可是，她那哀哀的哭聲裏滿是無助，她那抖動的肩膀依舊是極端懦弱的表現，一切都說明了，她依舊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懦弱的沈月，並沒有變得哪怕有絲毫的堅強。哭吧，盡情的哭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發泄了，哭過了，就祝福我們吧。林可的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然後很快就換上另一幅表情，輕輕走到沈月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哭了，讓別人聽到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呢。不是說要讓何逸自己去選擇麼？那這樣，明天你先去和他說，要是他選擇你的話我祝福你們！沈月，其實在我心裏，不論他選擇誰，咱們還是好姐妹！”
二、何逸、沈月與林可
何逸是沈月所在部門的經理，平時對沈月很是照顧。林可與沈月在同一個公司的不同部門，經常性的去找沈月，也就漸漸熟悉了何逸。
林可一開始不大喜歡何逸的。何逸長的不帥，個子不高，工作不久，可以說要長相沒長相，要實力沒實力，要前途沒前途。
“何經理，我真的很感謝你平時對沈月的照顧，可是，請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我們沈月長那麼漂亮，將來可是要找個好人家的！”林可曾經如此地開著玩笑。
“林可，別亂說，我就是一個鄉下丫頭。”沈月羞紅了臉，“何經理隻是在教我多學點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真的？”林可瞥了眼低著頭的沈月，又瞥了眼一臉訕訕的何逸，嗬嗬笑了起來，“沈月，幹脆我來教你好了。何大經理的工作經驗並不比咱們多，學曆也不是特別高，他能教你什麼啊？傻丫頭，總是那麼單純，可不要被人家騙了。”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得罪人，林可又補了一句，“宰相肚裏能撐船，何經理倒是真有點領導的氣魄，不和我小女子一般見識，佩服！”
一開始，林可很是排斥何逸，盡管何逸見到她之後表現的更加熱情。不僅林可自己刻意疏遠著何逸，還勸說著沈月離何逸遠點。
“沈月，咱們的情況都差不多，靠不得家裏，所以選擇男人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是僅僅說什麼喜歡就行了的。要找一個好男人，至少要找一個能讓你後半輩子衣食不愁的男人。”
“可是，林可，何逸真的對我很好。”沈月柔柔地對林可道，她的聲音總是柔柔的，不過因為和林可相熟，加上兩人的感情一直不錯，所以此時沈月的語氣是愉悅的，“而且，何逸的家世也不錯的。”
“他的家世不錯？”林可撇了撇嘴一臉不屑，“你見公司裏還有哪個經理是騎自行車上班？還有哪個經理穿成他那麼土氣？他的家世不錯？要是那麼說來，咱們豈非都是富家千金了？”
“林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沈月笑了起來，臉上洋溢出甜甜的幸福，“前幾天我突然胃痛，然後在醫院裏呆了三天，你還記得麼？”
“記得啊，怎麼會不記得？當時那個何逸還打算去叫出租車，記得還是我給我們劉彥經理打電話，讓他開車送你去的醫院呢。”林可笑了起來，“我真的擔心何逸用他那輛破自行車載著你往醫院跑的。”
“可是後來他還是來醫院看我了的。那時你還在公司上班呢，所以並不知道。”沈月幽幽地道，“何逸急匆匆趕來，當時劉彥也在，兩人客氣了一下劉彥就回去了。何逸問醫生我的情況，又詢問需要多少費用，還對醫生說要用最好的藥。然後他開始打電話。”
“打電話借錢？”林可愣了愣，“這可不大像他的風格，他不是從來不喜歡向別人借什麼東西的麼？就像他除了在麻將桌上也很少會把自己的東西借給別人一樣。那種自私到倔強的人，估計是很難借到錢的。”
“他是打電話給家裏的。”沈月笑了笑，“咱們一直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但是那天，我見到了他父親，你猜是誰？”看到林可一臉茫然地搖頭，沈月笑了起來，“是咱們公司老總——何總。”
“什麼？！”林可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他要是何總的兒子又怎會那麼窮？”
“或許是因為他的倔強吧，他一直想著靠自己的實力去贏得所有東西，所以從不要家裏的幫助。但是那天，他還是向家裏低了頭。”沈月眼裏泛起了淚花，“林可，真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好幸福好幸福！”
“幸福？是啊，他對你那麼好，你又怎麼會不幸福？”林可一陣喃喃，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或許是因為那次何逸對沈月的盡心照顧，或許是因為其他，林可對何逸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開始的時候沈月還不覺得有什麼，隻是以為因著自己，林可對何逸很是感激，心裏也極想著讓這兩個對自己都很重要的朋友和睦相處，所以盡力地幫林可改善著和何逸的關係。直到後來，林可對她說也喜歡何逸，讓她放手，她才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
沈月不想放棄，因為何逸是第一個真正對她好的男人，可是林可又是她最好的姐妹。“讓何逸自己選擇吧。”沈月一陣無力，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將心中的委屈化作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