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微白的天空,群山蒼黑似鐵。
史乾礫到達相約地點時,一座座山峰呈現墨藍色,霧靄泛起,青色的山峰之巔,像是被筆墨暈染,疏密有致。
甄慕白似乎還沒有出現,他站在山頂,等了一會兒,霧很快就散了,岩壁,峭石,被霞光映射,顯得格外壯觀。
此處山峰雖然不算最高,但懸崖峭壁,奇石突起,從山頂望下去,隱約可見清澗流水,還可望見一條山路窄若羊腸,盤盤曲曲,鋪滿落葉。
接著他便看見甄慕白,腳尖在凸起的石上輕點,人便已經飛掠而來。
就在快要接近山頂的時候,不知道是腳下打滑,還是真氣不濟,身體微微傾斜,若非抓住一根古藤,人差點便摔落下去。
史乾礫目光微微下沉,身影閃電般的躍出,一口氣便衝到甄慕白跟前,單手抓住一根長藤,將另一隻手伸向了甄慕白。
微微含笑說道:“將你的手給我!我拉你一把!”
甄慕白傲氣的眼角上挑,絲毫不肯領情,冷漠說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史乾礫斂眉說道:“你就別逞強了!我知道你用內力強製壓住毒氣蔓延,所以影響了功力的運行!你這樣是打不過我的!不如我們先想法子,幫你將身上的毒解除,再來比過好麽?”
甄慕白默然片刻,眼神顯得蕭索,靜靜說道:“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是死有餘辜!你根本就不懂,這些年來,我壞事做盡,也並沒有片刻的歡樂!有時候人活著,跟死了沒有區別!有時候死了,也許比活著更痛快!”
“既然你想解脫,犯不著跟我比武!”史乾礫抓住長藤的手,很冒險的下滑一些,試圖要趁他不注意,將他拉上去。
甄慕白咳嗽幾聲,先是輕咳,接著越來越劇烈,一口鮮血咳了出來,嘴角的血卻不是鮮紅色,而是烏黑的顏色。
史乾礫有些擔憂,將長藤蕩起來,到他麵前的時候,伸出手來,說道:“快些將手給我!”
甄慕白臉色蒼白,麵帶一絲古怪的笑意,歎息說道:“你別白費力氣了!我已經毒氣攻心!”
他知道史乾礫這種人,是很執著的人,也不會輕易不管他。
史乾礫的手,果然再次伸了過來,甄慕白嘴角的笑意,已經越來越苦澀,閃電般的朝著史乾礫胸前打去。
史乾礫大吃一驚,腳尖踩在峭壁上,抓住長藤的手,用力蕩起,險險避過甄慕白的偷襲!
皺眉說道:“你不要命了!這是做什麼?你再亂用真氣,誰也救不了你!”
甄慕白抓住古藤的手,微微顫抖,一陣氣差點上不來,他掙紮著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請你完成我臨死前,最後一個心願!跟我好好的比一場!”
史乾礫看著他的眼神,忽然明白了,這個男人其實跟他一樣執著,一樣的驕傲,一樣的貫徹始終。
便點點頭說道:“好!我們就來比一場!”
甄慕白的笑容真誠很多,溫和說道:“謝謝你!來吧!生死與人無尤!我一定不會留手!請你也要竭盡全力,因為這是對我的尊重!”
史乾礫也不再多言,腳尖踩著峭壁,單手緊緊抓著古藤,另一隻手狠狠的攻擊。
甄慕白也是竭盡全力,躲避的功夫,也在不停的攻擊他,兩人你來我往,也不知道大戰了多少回合。
甄慕白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山石撲簌簌的,隨著兩人的打鬥,也紛紛滑落著,滿山滿嶺的鬆杉、毛竹和千百種雜樹便起伏搖擺,卷起一陣滾滾滔滔的黑浪,拍擊著山腰的斷崖絕壁。
兩人從山腰,到山頂,接著再到山腳,接著再打回山頂,誰都沒有停歇,也不肯停手。
附近一座座的山峰,像是無數把利劍,狠狠的刺向青天,各種奇峰異石,千姿百態,有的如金蛇狂舞,有的似烈馬騰空。
在陡峻危立的絕壁上,一棵棵倔強的青鬆穿過乳白色的薄霧,在微風中婆娑起舞,好象有意向天地展示英姿。
史乾礫雙腿飛起,一個漂亮的連環踢,將甄慕白逼到懸崖的邊緣,他重心不穩,人便朝著崖底的方向墜下,史乾礫伸手將他拽了回來。
甄慕白腳剛站穩,雙掌便毫不猶豫的,打在史乾礫的胸膛。
史乾礫原本是要救他,根本就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偷襲,人便被他的掌力擊中,朝著後麵摔去。
噗通摔在地上,胸口一陣氣悶,一股腥甜之氣,便順著喉嚨噴灑而出。
他受了內傷,很嚴重的內傷,急忙盤起雙腿運氣療傷。
而甄慕白剛才那掌,也已經耗盡他所有的真氣,他頹然坐了下去,苦笑說道:“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