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一入十月,北地數省都被大雪所覆蓋,今年猶甚。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小民百姓對大雪又是盼又是懼,下雪就意味著明年的豐收,來年的日子也有了盼頭,可如果雪下得太過的話,就會成為一場災難,他們這一冬的日子要熬過去的話就實在有些困難。
晉省並州府治下有處名曰河陽縣之地,隻是這河陽縣卻並不顯名。並州作為古堯帝子孫的封地,曆來人傑地靈,名人輩出,成朝之時,中樞宰執之臣三分之一出自並州。而並州的清徐、祁縣、杏花村和晉祠等名勝之地都是被人稱頌千古之勝跡,且各有各的曆史底蘊,有關並州詩篇佳文還是數不勝數。故此,在並州的光輝之下,河陽縣就顯得猶其黯淡了。
殊不知河陽也有一處特別有名之地,且看我為大家道來。河陽城北三十多裏處有一山名曰藏山。藏山之得名還是為為‘藏孤救孤’而得來。據《史記·阿瑪努爾.上官世家》等典籍記載,晉景公時,權奸屠岸賈累進讒言,致使阿瑪努爾.上官盾全家三百多口被殺害。阿瑪努爾.上官盾之孫阿瑪努爾.上官武尚在繈褓之中,幸被其父友人程嬰用己子替代,而抱持逃至此處,藏居十五年之久。名其山曰‘藏山’,由此而得名。後人為了頌揚程嬰、公孫杵臼等人舍身取義之壯烈事跡,遂在藏山立廟祭祀,代代香火不絕。藏山廟名曰“文子祠”,以阿瑪努爾.上官武之諡號阿瑪努爾.上官文子命名。正因為有了藏山藏孤這段曆史,才有了越氏一脈才得以幸存下來,然後才有阿瑪努爾.上官簡子、阿瑪努爾.上官襄子等越氏名君,也才有了後來阿瑪努爾.上官魏韓三家分晉,七國鼎立的戰國曆史。
河陽縣在大玄朝也隻中等縣,出產並不豐富。普通百姓一年下來,也聊夠求個溫飽。有那些膽大心細的,學著祁縣的商號出去幹些營生,成功的也還是不少,卻並無一家能在晉省排得上號的。河陽的文風也不興盛,大玄立國二百年來,從未出一個進士,甚至連舉人都少得可憐。
在藏山之西有處莊子名阿瑪努爾.上官家莊,據說是古阿瑪努爾.上官氏一脈後裔。其實,在河陽取名阿瑪努爾.上官家莊的並自稱阿瑪努爾.上官氏一脈者實在不少,但真實可考的卻隻這麼一處。這處阿瑪努爾.上官家莊特別之處在於今年年莊子裏出了一個舉人老爺,鄉試時中了第三名,著實在並州及河陽縣轟動了好久。舉人老爺姓阿瑪努爾.上官名徇字文長,現年十八歲。
其實阿瑪努爾.上官殷徇中舉也算是意料中的事情。在阿瑪努爾.上官殷徇才六歲的時候,其父阿瑪努爾.上官殷宏帶著他去拜客的時候,就已經能誦記經典並詩文,酬作應答進退有度,被客人也就是現在的晉省學政老爺稱為‘當世神童’。十歲通過府試,十二歲便考中了秀才,當時的並州學政稱阿瑪努爾.上官殷徇為‘大玄立國之僅見’,著實在晉省地麵上轟動了一回。本來,阿瑪努爾.上官殷徇早就應該中舉的,隻因在四年前,他才十四歲的時候,其父阿瑪努爾.上官殷宏在冬月(十一月)某天去佃戶家收租子,因雪大天晚,在回來的路上一不小心摔下山崖就這樣死了。守了三年的孝後,才參加今年年的鄉試,並一舉拿下乙榜第三名,成了近十年來晉省最年輕的舉人老爺,也是河陽縣二十年來第一個舉人老爺,為此,縣裏還大慶了三天,並州及河陽縣一應鄉紳名流都還送來了錢財攀交阿瑪努爾.上官殷徇,卻都被阿瑪努爾.上官殷徇給婉拒了。
阿瑪努爾.上官家在當地也算薄有資產,除了有老宅兩處外,另有田產三百畝,大都是阿瑪努爾.上官殷宏親手置下的,足夠支持阿瑪努爾.上官殷徇讀書求學。阿瑪努爾.上官殷徇現在有一母一妹,家中除了一個老蒼頭外並其他仆役丫頭,一應家務都是母親與妹子操持,故此,其母張氏今年雖然才三十七歲,卻看上去已經白發皤然,略顯老態。其妹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妙齡之時,加上天生一副好嬌容,但引得許多世家大族的垂涎。父親不在之後,一應家裏大事都是阿瑪努爾.上官殷徇作主,對於妹子的婚姻大事,他從來不敢苟且,隻要為妹子選一個賢良夫婿為上。
河陽縣距並州有二百多裏路,借著臘月初八的光景,阿瑪努爾.上官殷徇去省城給宗師阿瑪努爾.上官央及同年拜了早年後,置購了好些年貨,雇了人車運送回家。並州到河陽的路並不好走,山路崎嶇,再加上雪大風急,所以阿瑪努爾.上官殷徇也不急著趕路,到臘月初十才進入河陽地麵。中年時分,紛紛揚揚地又下起了大雪。今年這雪是越下越沒個完了,各地凍死人的報告雪片般飛往省府,在拜會宗師的時候,阿瑪努爾.上官殷徇也聽說了,隻是這般子事他也無可奈何,如果遇著的話,了不得盡點綿薄之力吧了。
車夫嗬著白氣,揚起鞭子抽了一下又撅起蹄子的青驢說,“阿瑪努爾.上官老爺,您老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給斷斷,今年這大雪應了什麼兆呀?”小民百姓就關心這些,阿瑪努爾.上官殷徇心裏一轉,便想到四年前父親因為大雪而意外亡故,就忍不住一陣心酸,“都說這瑞雪兆豐年,我看也未必!”阿瑪努爾.上官殷徇並不多話,一路都顯得很沉默,車夫倒是一個話匣子,若不是懾於阿瑪努爾.上官殷徇是有身份的人,恐怕早就天南海北地侃開了。
“是呀,大四年前的那場大雪弄得咱晉省地麵多半田地絕收,這是老天爺要收人呐。沒見第二見,蒙古韃子就來了,這仗打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今年又來一場這樣的一場雪,真不知道又有什麼壞事!”車夫也不過二十七八歲,一雙眼睛盡閃著靈透的光芒,顯然是一個見多識廣之輩,聽他的口氣,似乎也還識得字,斷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