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不怕我？哈哈…”灰袍小老頭霍然轉身，大笑起來，但笑聲中連一點笑意都沒有，隻有一雙眼睛死死定在端木雲海臉上，卻沒有憤怒，也沒有半點被輕視的火氣。
歐陽紫楓和東方明華等人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老頭對端木雲海說的話，歐陽紫楓一句都沒聽懂，什麼對你們仁至義盡，“你們”指的是誰？
端木雲海沒有害怕那雙透著寒光的眼，反而瞪了回來，淡然道：“父親死了以後，我不會再怕你了。”
“嗯？”灰袍小老頭怔住了，“他竟然死了…還真可惜！”
“你不是希望他早點死嗎？他不死你怎麼敢來這裏？同樣的，我也盼著你早點死，你死了，我一定買酒慶祝。”端木雲海的語氣中開始透出恨意，絲毫不掩飾，就算前一刻，有凱瑟霖激怒小老頭這種活生生例子。
預料中的暴風雨沒有來臨，灰袍小老頭沉默了，有點失落，又有點不解，退後了兩步，低頭嘀咕著什麼，突然又斥道：“你們兩個廢物，還站著幹什麼，殺了他們，我饒你們不死！”
兩個四魂巫師聽了灰袍小老頭的話，一聲不吭，直接說慕容思南和道瑟爾向前一推，跟隨其後朝歐陽紫楓衝了過去。
令歐陽紫楓驚異的是慕容思南和道瑟爾身上的烏黑色結界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兩人的身體拉出一條長長的黑芒，像是兩條藤蔓纏繞在身上，似乎隨時要操縱他們的動作。
歐陽紫楓心微微一沉，低聲道：“東方明華，小心！”東方明華也不是弱者，看到兩人的情況，大約猜到七八分，應了一聲，默默念道：“以光明之神的名義，把一切黑暗束縛——光明枷鎖！”這個光明魔法不是朝兩名四魂巫師而去，而是直接射向慕容思南和道瑟爾，隻見兩道輝煌璀璨的光芒籠罩而下，慕容思南和道瑟爾對“光明枷鎖”毫無反應，就離兩人一米處，以光芒的速度，兩人如何閃避都是怎麼的了，東方明華心中一喜，暗道：“成了！”
但是，東方明華高興地太早了，就在光明枷鎖剛要鎖住兩人，兩條黑色藤蔓一個扭動，兩人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鑽了出去，同時藤蔓迅速抖動起來，像那些善舞的女子的長袖，畫出光彩奪人的軌跡。長袖盡頭，慕容思南的闊劍和道瑟爾在海斯神堂所得的“月孤”同時指向了歐陽紫楓。
歐陽紫楓凝神戒備，四魂巫師雖然向他衝了過來，但巫師畢竟是法師了一種，速度再快，也不會超越武士的近身攻擊，所以他並不擔心，更何況這兩個家夥今天還敗在他的手中。
他更在意的是東方明華那邊的狀況，當看到光明枷鎖一擊不中，他就已經提高了警惕，這時慕容思南和道瑟爾的劍刺來，歐陽紫楓瞳孔微微一縮，精神頓時集中到了極點。因為東方明華在後麵，他不能向後，隻能向前，所以他做出了一個讓灰袍小老頭都覺得驚訝的動作，這個動作就隻有一個字：斬！
斬，應該不是斬向慕容思南和道瑟爾。歐陽紫楓雖然平時冷漠了一點，但還算熱血的青年，他的心中還有朋友，有親人…在這一刻，他修行十幾年的飛翔術直達巔峰，用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從慕容思南和道瑟爾的中間一閃而過，同時寒光亮起，狹長的金色閃電劈向兩名四魂巫師。
這竟然是武士的近身作戰，而且是“武氣”出體的境界。
灰袍小老頭立即感覺不妙，法杖一揮，結成一個“漂浮結界”，漂出了五十米之外，但他的巫師就沒這麼幸運了。按理說，法師本來就擅長遠程攻擊。這兩個巫師昏頭了似地直衝過來，遇到這種攻擊，根本連防禦結界都未來得及展開，已見金光閃過，兩名巫師的身體就像身處在爆炸中心，在強大的力量鼓動下，氣球一般爆裂開來，四處炸散，周圍頓時揚起一股血腥之氣。
灰袍小老頭眉頭一跳，喃喃道：“刀光，竟然是刀光。”
大陸不是沒有刀。剪刀、剃刀、菜刀、殺豬刀…各種各樣的刀，隨處可見，也不是沒有用刀做武器的武士，大刀、短刀、斬馬刀、繡春刀…各種殺人的刀，刀刀致命。
但是，大陸上的武士已經很久沒出現過用刀的高手。風雪帝國從兩百多年前建國開始，就提倡佩劍，宣揚劍是身份高貴的象征，是文人雅士的裝飾物，也是武士的殺人利器，所以風雪帝國用刀之人少之又少。
刀在風雪帝國甚至是不詳的象征，一百多年前，那個有著奇怪名字，叫“哥舒”的男人，寫了一首古意盎然的詩“北鬥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思風雪，不敢過蒙篙。”叫“哥舒”的男人甚至占領了風雪帝國南方五省，在蒙蒿港一線跟帝國對峙，不可一世，以至於以後的反帝國誌士都習慣用刀，甚至聽到還有一個神秘組織——“帶刀盟”。
灰袍小老頭讀過帝國通史，對風雪帝國的曆史也有所了解，可是直覺上，他認為麵前的這個男人絕不是刀氣那麼簡單。他的刀，僅僅一刀，不是最強的，卻已經有了劈裂天地，粉碎一切的的氣概。
這絕不是一般人能使出的刀法，難道是…灰袍小老頭盯著歐陽紫楓，問道：“你是什麼人？”
就像先前小老頭沒有回答他一樣，歐陽紫楓也沒有回答小老頭，軀幹依然挺直，冷冷地看著小老頭，隻是絕不開口。先前使出了那一刀，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需要如此多的力量，此時歐陽紫楓感覺全身的力量被抽幹了了，虛弱、疲倦、無力，各種各樣的消極狀態一齊冒出來，現在隻要他稍微動用一下魔法，哪怕最低級的“光明飛彈”，都會讓他虛脫倒地。
灰袍小老頭見他不說話，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剛才的問題。因為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堅決不說自己的名字。公平、平等、公開，這是一場真正較量的基礎，自己都沒告訴他姓名，如何能叫他公平公正地跟自己交手呢？哪怕，自己是這樣地想殺死他。
小老頭沉思一下，以無比莊嚴的神色道：“我的名字叫提莫。現在我以提莫的名義向你提出挑戰！”
小老頭並不是知道自己誤會了，如果他知道，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出手幹掉麵前這個男人。因為——歐陽紫楓用他自己最害怕的刀！
但是歐陽紫楓的下一句話讓他根本無法解釋：“你個王八蛋，一點教養都沒有，在老子打了這麼久之後跟老子挑戰，欺負老子沒力氣了是吧？來啊，殺我啊！”
這完全不像歐陽紫楓的風格，這種話，一般隻有凱瑟霖這種混蛋才能說得出來。看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歐陽紫楓在賭，賭小老頭的傲氣，賭小老頭對要求公平一戰的強者心態。
然而東方明華被這句話給嚇傻了，一想到歐陽紫楓要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當下什麼瘋了一樣衝了過去，護在歐陽紫楓身前，大喊道：“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好吧，我承認，狗血的情節，狗血的台詞）淳於斌斌和端木雲海看著那個如精靈般的身影護在歐陽紫楓身前，一時癡了，隻覺得好像一切幻夢一般，在這個世上，還真有為愛犧牲的女人嗎？還是東方明華被達斯尼之花迷惑了嗎？還是海盜團下的那個毒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解了？
這兩個女人，噢，或者女孩，根本無法理解，但是莫名其妙的，兩個人一前一後擋在了東方明華前麵。淳於斌斌和端木雲海的的弓箭都對準了小老頭。
小老頭看著三人，愣住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像哭一樣難聽，在林子裏傳出很遠，又傳了回來，這時候，小老頭仿佛沒有半點防備，淳於斌斌和端木雲海隻要一箭過去，恐怕就能在小老頭身上戳上兩個窟窿，然而，看著傻笑的小老頭，淳於斌斌和端木雲海都忘了放箭。
那個瞬見的良機，一刹那逝去，小老頭笑聲嘎然而止，瞥了瞥幾人，又在端木雲海身上停留一下，道：“小丫頭，今天不殺你們，不代表我仁慈，隻是，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說完，烏光一閃，人從原地消失。
淳於斌斌心有餘悸地看著端木雲海，道：“怎麼回事？”
端木雲海搖了搖頭。淳於斌斌見她神色沒有異樣，恐怕也不知道內情，不由鬆了口氣。
歐陽紫楓看轉危為安，本來已支撐不住的身體倒在了東方明華背上…歐陽紫楓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走在一條漆黑的巷子裏，除了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周圍一片寂靜，仿佛是神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走，繼續走，去那裏，去那裏，那裏有你的使命…”
“去哪裏啊？”歐陽紫楓大喊。
沒有人回答他，夜裏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一聲驚雷響起，大雨從天穹傾瀉而下，將歐陽紫楓的銀色長發和和白袍瞬間淋濕。
“走，繼續走，去那裏，去那裏，那裏有你的使命…”
“啊…”歐陽紫楓頭一陣劇痛，忍不住抱著跪在了地上，野獸般嚎叫起來，“到底去哪裏啊？”
“地獄。到地獄去。”
“地獄？”歐陽紫楓大驚，霍然睜開了眼睛，隻是麵前哪有什麼漆黑的巷子、閃電雷聲。他躺在床上，蓋著薄薄的毯子，噩夢嚇出的冷汗徐徐從額上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