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太白樓。
絲竹悅耳,管弦錚錚。
一名青衣男子斜倚在屋中的軟榻上,一隻手執著琉璃杯把玩著。那隻手骨節分明,指甲圓潤,拿著碧色的琉璃杯,愈發顯得白皙修長,惑人至極。
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佳釀,薄唇微啟,懶懶的吐出兩個字:“雲嵐。”
他身旁站著幾名穿著勁裝的男子。此時一名灰色勁裝男子上前一步,俯身恭敬道:“王爺,屬下在。”
被稱作王爺的男子淡淡一笑,狹長的鳳眼隨著琉璃杯微微轉動,“江南之事如何了?”
“回王爺,一切已準備完畢,三日後便可進京。”雲嵐躬身道。
“哦?雲嵐做事本王一向放心,隻是聽說江南美人如雲,不知雲嵐是否看上個一個兩個,本王也好替你打算打算啊……”
榻上的男子調笑道,看著一向嚴謹得一絲不苟的屬下倏地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反駁著,心情大好,等到雲嵐實在窘迫的不行,才終於放棄欺負這個老實的屬下,安慰道:“嗯…雲嵐果然忠心護主,知道本王還未成親,免得刺激本王。”
說罷,又懶懶散散的靠在榻上,扭頭看向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忽然眯著眼睛,冷淡道:“我竟不知我雲京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
雲嵐順勢向樓下看去,三名身磅腰圓的男子圍著一個雲子,那三個男子神情猥瑣,手上戴著幾個劣質扳指,一看便知是這街上地頭蛇之類的人。
由於雲國的雲子和男子外貌差異不大,於是就造就了他們在服飾上的穿著差別。男子的衣物大多比較利落,袖襟也比較窄,而雲子大多是寬袍廣袖,使他們看起來十分飄逸靈動。
而且,雲子的發飾也大多以簪子為主,區別於男子的緞帶錦帶,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會認錯這二者。
雲嵐相信前者絕不會引起他主子的半分興趣,那麼讓主子心情浮動的應該是那名雲子。
依雲嵐的眼力,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依然能夠看出那雲子是坐在一把輪椅之上的,即使被那三個男子圍住,那雲子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半分害怕的神情,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未曾出現在那張臉上。
他家主子這樣說了,雲嵐自是知道他對那名雲子有了興趣,作為一個德智體全麵發展的屬下,為主子分憂是必不可少的功課。雲嵐隨即低頭,道:“屬下立刻就去。”
青衣男子沒有什麼表示,隻是直起身撫了撫衣擺,淡淡道:“索性無事,便一起去看看吧。”
“是。”
“喲,這不是瓊寧公子嘛…這幾日都沒來找你了,想必身上也攢了不少銀子吧…”為首的那個男子調笑道,眼睛衝著他對麵的雲子上下打量著。
那個叫瓊寧的雲子隻是在最初時看了他們一眼,隨即便把目光轉開看向別處,好似他麵前什麼也不存在一般。
“大哥,這秦瓊寧就是個悶葫蘆,你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趕緊拿了銀子咱們找家酒樓喝酒去…”右邊的那個男子向著為首的男子道。
這為首的男子名為李三,是這雲京的一方惡霸。說是惡霸,其實也是抬舉他了。
雲京這樣的地方,出來十個有九半是他們惹都惹不起的,剩下那半個,是韜光養晦的大人物。因此他們也就隻能欺負欺負處在雲京邊緣以及那些外鄉來的人。
李三點點頭,衝著秦瓊寧直接道:“秦瓊寧,這麼多次了,我打都打累了,你就直接把銀子拿出來不就行了?”
這秦瓊寧說起來也算是個奇人了。他們不知道秦瓊寧是從哪裏來的,隻知道從他們開始幹這一行秦瓊就已經在攬月樓處做琴師了。
雲京富貴之地,又是天子腳下,自是少不了各種溫柔鄉逍遙處,這攬月樓便是秦樓十裏風月之地的一處小倌坊。
據說秦瓊寧當年是被賣到攬月樓的,進了這種地方,要想說什麼賣藝不賣身簡直是癡心妄想。而且秦瓊寧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長得極好,在攬月樓看來,這當然是他們將來賺的滿盆金箔的憑仗。
隻是秦瓊寧不知得罪了什麼人,剛進去就被好好調教了一番。
本以為調教一番等他識了規矩也就算了,隻是那隻沒過幾天那幾名與秦瓊寧有關係的男子全部暴病而亡,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人再想著對秦瓊寧動手動腳了。
在雲京這樣的地方,一塊門板砸下來,有三成以上是皇親國戚,再有三成也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在這做生意,有幾個是沒有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