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為霜,夜幕深沉。
玉門關外朔風寒,哈密城中,西北最奢侈,最豪華的青樓集秀樓燈火輝煌,笙歌齊鳴。
哈密是出入關的必經之地,因此,這個不大的城市中,雲集了出關入關的客商大賈。千金買一醉的青樓也格外的紅火熱鬧。
集秀樓在此地二十餘年,有著江南塞北最最漂亮的姑娘,備齊了南北各色的菜式,因此,享譽塞外。
子夜時分,集秀樓頭牌姑娘秋晚的繡房一地狼籍。
秋晚的客人剛走。
客人是一個江南商人,這一回生意賺的盆滿缽滿,於是乎,不惜千金買一笑,到集秀樓特意點了秋晚。三百兩銀子才能一見真容,千兩銀子才陪客,秋晚是方圓三千裏最最紅也是最最貴的頭牌姑娘。
嬌媚的聲音,一開口,聽的人都酥了;婉轉的歌喉,隨口的唱一曲都讓人神魂顛倒;更別說白玉肌膚,勾魂媚眼,天人般的玉骨風姿了。
這一夜,客人不停的打賞著伺候的婢女小廝,不停的誇讚著宛如仙女的秋晚姑娘;不停的美酒輕舞歡歌,銷魂窟裏,渾不似人間的歡樂。隻是,到了午夜,準時送客——秋晚姑娘的規矩,不留人過夜。這個規矩蹊蹺的很,但是,所有人都遵守下來了。
“蘭兒,菊兒,你們怎麼還沒收拾的清……這麼大酒味衝的我頭暈,去點檀香……”
秋晚從內室走了出來,她穿著光潔純白的,江南上等的絲質睡衣,長發披瀉。卸去了濃妝,娥眉微顰,神色倦怠,長睫毛低垂著掩了明眸,隻是,舉手投足間,仍是嬌美清逸,帶著些微的嫵媚,那嫵媚,是媚到骨子裏的,一個倦倦的眼神,一個軟軟的聲音,都讓人心思慌張。就是女子,也不由得多去看一眼。
塞北九月,已經是寒風刺骨了,雖然屋裏爐火很旺,但是,為了通風打開了窗戶,冷風吹進,仍舊很冷。秋晚穿著最單薄的衣服,光著腳,渾不在意的在窗前的風口站著。朔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她抱著肩膀,猛吸著冷氣。
小丫鬟蘭兒、菊兒連忙點頭,快速的收拾著一桌子杯盤狼藉。其實,不是她們不願意早點收拾,隻是,客人沒走,裏屋裏翻天覆地,不是她們能進來的時候啊。
“還有裏屋,東西也都得換了……快點去收拾……”
秋晚回身自己抓起酒壺,又倒了杯酒,一飲而下
“姑娘,這大冷天別喝涼酒,要不我給你暖暖去?”
正說話,老鴇翠姨過來了。
“不用了……”
秋晚隨手扔了酒杯,坐在繡塌上。
“哎喲喲,姑娘得保重身子……你們這些伺候的,一點眼力都不長,還不快點去燒點熱水給姑娘喝?”
翠姨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濃粉也遮不住她臉上的皺紋。
“您放心吧,我身子骨好著呢,耽誤不了給您賺錢……”
秋晚回身給了翠姨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翠姨愣了愣,又嗬嗬笑起來。
“錢是小,姑娘身子要緊不是……”
“哎,哎,你怎麼硬往裏麵闖呢……秋晚姑娘晚上不接客了……”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陣喧鬧,爭執中,秋晚房間的門被推開。
“誰……”
翠姨驀地站起來。
“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