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後我緩緩開口;“師兄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關心、愛護和十分周到的照顧了我二十餘年,我也已經習慣了有大師兄陪伴。”
“小時候看見師兄皺著眉默默生悶氣的模樣,自己也會跟著難受,於是就要求著自己懂事一點、聽話一點、乖順一點兒,盡量別惹師兄不高興。”
“看到師兄不開心了,就會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地想要逗師兄開心。剛開始時是刻意為之……可漸漸的就成為了一個習慣,一、二十年的潛移默化下來,等發覺的時候也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隻要師兄開口,不管對或是不對,哪怕就算會覺得憋屈、鬱悶、卻也仍然發自內心、心甘情願的照著師兄的話去做。”
“…………師兄一般都叫我文軒,心情很不好的時候就會叫我師弟。雖然師兄一天到晚都是溫柔沉靜地笑臉對人,但是師兄真正心情好的時候嘴角會向左邊勾一點。以前我甚至能從師兄的一個表情,一句話裏麵猜到師兄此刻的心情。”
“可是師兄越大後情緒變化得厲害,難以捉摸、複雜難懂,經常連我也猜不到了。”
“
盡管我不明白師兄為什麼時常會對著我生氣,可是我還是願意留在大師兄身邊。”
說了那麼多,師兄依然沒吭聲,隻是脊梁幾不可見的挺直,身體幾乎要繃成一條直線。
我低著頭想了想,又繼續說;“我知道師兄的實力絕對遠遠不止素來表現在大家麵前的那麼多,可僅這樣就已經令人歎為觀止了。聽到別人誇獎師兄年輕有為,聰明睿智、修為高深……還有其它許許多多讚美的詞,我也覺得很是光彩。”
“…………你是我的大師兄啊!”
“我的一身修為幾乎全是天上掉下來的,而師兄卻是真真實實憑自己本身得來,我是打心眼裏崇拜著師兄。”
見師兄仍然沒反應,我很是失望,不由得沮喪的歎了口氣:“師兄在別人麵前永遠都是風度翩翩、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麼的溫柔……隻有對著我時才會露出……呃,不高興的神情,說些不怎麼好的話。我一直以為對於師兄來說,我是個特別的人。”
悲傷悵然道;“……而現在我知道了,我是師兄的負擔。師兄隻會在我麵前鬧別扭,大概也是因為討厭我吧。”
“我這次上卷雲台之後,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再下來…………”
“師兄是知道我的病的,過個三五年後,你若是見到我,隻需裝作不認識,再以後,差不多……”
我心裏難受得緊,再也說不下去了。站起身沿著石凳轉身要走時,師兄卻猛地瞬移至我身前,狠狠扣住我兩邊肩膀。
大師兄身量本就比我高大健壯,他低頭微眯雙眼盯著我,幽暗深邃的眸中種種情緒有如烏雲聚散。我微微一愣。
下一刻,師兄卻突然笑了,隻是笑聲中壓抑著的怒意、自嘲和更多複雜的感情,聽得我愕然不知所措。
他用那副低沉好聽的嗓音緩緩問道;“你居然不知我為何發火?為何難受~?”
然後緊了緊手臂,將我又往懷裏帶了些,說話的氣息全噴在我耳際,隻聽他一字一字地吐出:“你……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
我側轉頭,師兄俊俏妖孽的麵容近在鼻息之間,看著他黑亮的眼眸表露出熟悉堅定的眼神,心裏就像打開了某個閥門,隱隱約約、模模糊糊中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有什麼東西欲要浮出…………
“你們——在幹嘛?”忽然冒出一個聲響。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飛快地抽身退後兩步,心裏冒出股毫無道理的慌亂,下意識的覺得不安。
大師兄修長的手指停在半空慢慢放下,轉頭向來人勾了勾唇角,眉眼中沒帶一絲笑意。
門口處身著白色長衫的師叔祖在我倆的沉默中,似乎敏銳地從這頗有幾分微妙、緊張、尷尬的氣氛裏察覺到了什麼端倪,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並斂去了素來溫和的笑容,腳下絲毫沒有遲疑地向我走來,橫插在我與大師兄之間。
師兄開口問道:“不知這位是?”
我趕緊介紹;“這是卷雲台的樂陽師叔祖。”
“見過樂陽師叔祖。”師兄對著師叔祖施了一禮,卻沒用上平日裏拜見長輩們時的敬語。
師叔祖凝視著師兄,麵色漸漸凜冽,聲色嚴厲地再次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大師兄與看上去年紀相差不大,但是氣勢莊重威嚴的師叔祖相視而望,眸色漸深。
我連忙低頭衝師叔祖躬身拱手畢恭畢敬的回答:“啟稟師叔祖,大師兄正在與我道別。”
師叔祖轉頭盯著我看了半響,一拂袖,消失了身形,隻留下一句鏗鏘有力的話語在丹室內回蕩:“你立刻、馬上跟我回卷雲台!”
我對此番情形茫然失措,隻得朝師兄揮揮手:“師兄,我先走了,下回有空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