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變幻的,如世界顛倒,如歲月瞬息,不過是夢中的一個念想。
九色光華似乎將天空之上的所有光華裹挾,吸盡了。
原本的晴日白雲,下一刻變幻成黑夜之中的墨色,窒息般將李央包裹在其中,深沉的讓他睜大雙眼,盯著上空俯衝而下的七道九色光華,瞳孔急劇放大間,光華朵朵入體,自眉心而沒。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自他的腦海之中響起,像是一把瓷器,摔在了堅硬的石麵之上,聲音清脆悅耳,但卻讓李央痛徹心扉。
如果說玄夜出手,將他修行的七處大穴徹底崩裂是肉體所能感知的痛苦極限,那麼伴隨著清脆聲響的疼痛可以讓他致死不敢去忘!
如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的靈魂的深處,慢慢的刻畫,刀刀出聲,聲聲尖利。
拯救所,化龍池所在的房間中,一位老者手拄著枯樹根所製的拐杖立在池邊,葉律長老低眉順眼的站在他的右後側,神情緊張而帶著期盼的望著池中的李央,手中五指攥緊,口中默默的念叨著什麼。
眼神關切,帶著期許。
李央仰臥在化龍池中,此刻麵容扭曲,嘴巴大張卻半點聲音未有發出。
老者雖未回頭,但仿佛感知到了葉律的神態,緩緩道:“這孩子.!”
“小葉子,你說說當初是如何發現他的?”老者眼神並未移轉,同樣目不轉睛的盯著池中的李央道。
葉律的神色隨著老者的問話,打開塵封許久的記憶。
十八年前,那一次的‘拓海’還未有發生之時。
中土城以西五百裏,一泉嶺。
清流,自地底而出,發於山穀盡頭的一處暗洞之內,水清且柔,無骨的潺潺中攜著一股韌勁,緩緩滑落山嶺河穀,流經處綠意盎然,四溢著生命的清新。
水緩而不寬,卻無窮無盡,流過山川,入到平原處,與左方‘暗水’右側‘黃濁’交彙,猶然清色不改,並行而下,滾滾向南而去。左右兩道河流無論侵蝕同化多少清水,清水始終不見少去。
‘暗水’與‘黃濁’卻似容納了紅塵的陰邪與汙穢,帶著人間種種不堪,彙入時間的盡頭。
三水交彙,唯有清流浩浩然如天河隱在凡間,滌蕩汙濁。
‘一泉嶺’一帶的執事彙報那裏時有發生百姓無端死亡的事件。
或是在行走中突然倒斃,或是睡夢中微笑而亡,或是正在交談間便氣息全無。
我感到這是‘幽門’作祟,便隻身前往那裏處置。
因為‘拓海’開啟的時間還未到,我便並沒有將事情考慮的如何嚴重,到了那裏後,我循著感應到的氣息追溯而去。
氣息的源頭,恰好便是三水交彙之處。
那****到達那處時,已是晚夜時分,天空之中月明星且繁密,而天空之上更遠處的‘隕光’卻一反往往日的暗痕,邊緣處仿佛印刻上了火一般的紋路,燎原般星火在紋路之上閃耀。
‘幽門’所處,正是三水交彙之地,水流因相互對撞,變得緩慢而平靜。
那日的‘幽門’與往常似乎不同,很不穩定的黑色煙霧微微的散發出冷光,勾勒拱形的孔洞,洞口深邃,四散著縷縷黑煙,但拱門卻不如平日裏那麼穩定,而是不斷變形顫抖,隱隱便會有消散的可能,而洞中的黑煙同樣似乎感應到什麼,比平時快過十倍的速度向外衝突,看那樣子,像是..。焦急、迫不及待一般。
但哪怕‘拓海’之時的幽門也斷不會如此的‘瘋狂’的釋放!
我不明白,是何原因導致這樣事情的發生,正準備全力將其毀去,但此時天空的月色卻大放光明,亮如白晝一般,滿是白色光華的照耀下,一個嬰兒從清流的上遊,不疾不徐,漂流而下。
嬰兒的身體外包裹著一層乳色光華,溫和怡然,最終停留在三水交彙處慢慢的打著漩兒,不在流動。
我見那孩子即將碰出到‘幽門’所在,便不做他想,便掠去將他抱回,而那乳色的光華在我接觸到孩子的瞬間也消失殆盡。
此刻伴隨著光華的消失,‘幽門’內的黑色煙霧傳出陣陣轟鳴般的劈啪爆裂之聲,伴隨著一聲驚惶的尖利叫聲後散於空氣之中。
此刻的月光也回複到正常的狀態,不明不滅,溫吞如水,但我舉頭望去,卻見月色之上的光明中多了一塊黑色的斑點。
天空之上,月亮之上,‘隕光’的暗帶邊緣那時卻猶如火勢燎原,將整個暗帶的輪廓全部灼燒起來,那焰火的光芒甚至猶在月華之上。
如果說光芒時有溫度的,月華如冰水,而那火光便是烈陽。
僅一息間,身若烘爐之中。
“哇.”
或是被炙烤一般灼疼了他,我懷中的嬰兒此刻急促的啼哭出來,聲若驚動九霄,天空之上的烈火光明瞬間無影無蹤,重新化作黑色夜幕的背景,融入繁星的幕後。
那日之後,我不放心便在那裏多停留了幾日,不再有百姓不明死亡後,我才回到中土城中,並且將那嬰兒留在所中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