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醒來時,是一個傍晚,他躺在地上,看著金烏灑下這天最後的餘輝,暮色中的遠處的山巒起伏。他低斂目光看向近處,才發現他們早已離開長安城,甚至好像已經出了風沙大陣,看著青石堆砌的蜿蜒城牆,應該是在長城上麵。
“蘇牧,你醒了。”虞爻驚喜的聲音響起。
蘇牧轉頭看到虞爻走過來,手中拿著不知哪裏弄來的石碗,碗中不知是什麼,還冒著熱氣。等虞爻走到身邊蹲在他身旁,他才看到碗中是煮成漿糊狀的粥,聞著散發的油香味,粥大概是用油餅撕碎放在水中熬成的,想來並不十分好喝。
“你和虞……”蘇牧發出聲音自己嚇了一跳,那聲音蒼老遲暮仿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大概現在自己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了吧,他無聲的笑了一下,繼續道:“都還好吧?”
紅色的裙擺進入蘇牧的眼簾,他抬起頭看到虞缺月,笑了笑。看來這次不白浪費那麼多生命力,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好,看來和機關魔靈廝殺時受的傷應該已經好了。
“是你救了我和虞爻?”虞缺月心中一直疑惑著,蘇牧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在離開長安城時她檢查過機關魔靈身上的傷痕,大多是聽雨劍留下的劍痕,有大半個頭顱甚至被聽雨劍斬了下來,胸口更是被切成了碎片。還有些地方明顯是被靈氣直接侵蝕成的鏽洞,那應該是紫府之花留下的痕跡。以此推斷,如果是蘇牧救了他們的話,當時蘇牧肯定是進入了紫府境,而且不是她自己強行破境時不完整的境界,而是和她現在正式進入的紫府境一樣,甚至比她現在的境界更高。
“是的。”蘇牧道。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當時自身的狀態,但是機關魔靈確實是被他摧毀的。他想起那個自稱魘魅的妖嬈身影,和那雙血色眸子,想起魘魅的身份是魔,心中不禁有些遲疑。魘魅大概已經附在自己的身上,以後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麼變化呢。
“你是怎麼擁有紫府境力量的?”虞缺月蹙眉道。
經過那一戰,虞缺月正式踏入紫府境,這些天穩定了境界,也不過是紫府初境而已,她自付以現在的境界遇到那個機關魔靈也不一定能戰而勝之。除非當時蘇牧至少有紫府中境,甚至紫府上境的境界。
蘇牧正要回答,心中響起魘魅的聲音,那慵懶沙啞的聲音道:“不要提我,會有麻煩。”
魘魅是魔,這點是確定的,蘇牧也知道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個魔的話,肯定會給他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十萬大山在虞國子民心中是個不願被提起的存在,正是因為魔的原因。雖然機關魔靈與魔門甚至隻不過是與魔有關而已,還並不是真正的魔。
蘇牧沉默著,他當時的力量正是來自魘魅,據她說是暫借了虞缺月的紫府境。當時虞缺月強行破境,天地間殘餘著紫府洞開時的力量,魘魅不知用什麼方法強行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這點他大概從魘魅口中知曉了,但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他卻不知道。此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虞缺月見蘇牧不說話,眼中透出幾分冷冽,一個普通人突然擁有了紫府境的力量,讓她不得不產生幾分極其不好的聯想。
虞爻見虞缺月還待要問,皺眉道:“既然知道了是蘇牧救了我們,就可以了。現在蘇牧的身體狀況極其糟糕,還是先不要問他了。等到了轉生池,將他的身體治好,再問也不遲。”
虞缺月見虞爻如此說,也隻好不再詢問,撐著紅執傘走開了。蘇牧的身體狀況確實需要盡快解決。
轉生池,虞缺月也隻是母親提起過在北斷山以北,它神奇的功效據說可以讓人脫胎換骨。但是具體能不能救治蘇牧還是個未知數,況且轉生池在北斷山以北的落鴉峽穀,他們要去那裏並不容易。傳說落鴉峽穀是雙月中的鴉月降落的地方,虞缺月的母親給她提起時也沒有說具體的地方。
北斷往北,有進無回。虞缺月在來時,她娘還特意囑咐過千萬不要跨過北斷山。
但是,不管什麼原因,蘇牧畢竟是救了她與虞爻一命。現在蘇牧命在旦夕,虞缺月沒辦法不管。
“娘,這大概是命中注定,女兒要去看看您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虞缺月站在長城的城牆上眺望著遠處暮色中的十萬大山,忽然笑了,也許可以看看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也是個不錯的經曆。
蘇牧一口口喝著虞爻喂給他的粥,心中有些歉意,他隱瞞了關於魘魅的事情,大概是心中也不相信虞爻和虞缺月知道他身上附著一個魔,還會對他如此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