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的三人停了手,特使看著長身玉立的吳邪,一人開口道,“你是何人?”
吳邪收劍於身後,“在下姓吳,單名一個邪字。”微微一笑,“長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亦樂乎,苗疆與大胤素來交好,二位特使遠道而來,不知何故要如此大打出手?”
特使見此人氣質不凡,且眾目睽睽又是當著皇帝的麵都敢公然站出來講話,可見身份不比尋常。於是單手撫於胸前,行之苗疆代表尊重的禮節,雖如此,但動作偏生淺淺而止,明顯的浮於表麵。
“吾等前來,是奉首領之命,邀大胤鐵騎將軍靜王履行先帝遺諾,到苗疆迎娶首領之女,繼承首領之位。”
“哦~原來如此。”吳邪麵上不露聲色,“溫和委婉”著繼續道,“我大胤富庶萬裏,人丁繁盛,才華出眾之人舉不勝數,苗疆首領之女要在大胤國土選舉女婿實為明智之舉。隻是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吳邪簡短話語看似恭敬,實則明褒暗貶,以大胤之興笑苗疆之寡,堂堂首領之女都要來大胤搶夫君。
張起靈微微一怔,不想吳邪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輕咳了聲,仔細斟酌要如何應答,卻聽張子墨搶道,“靜王如今已娶妻生子,若繼承首領便要落得拋妻棄子不仁不義的罵名,縱然有負先帝遺願,也不可喜新厭舊,一走了之。”
張起靈眉毛一跳,撇了張子墨一眼。
喜新厭舊——這詞兒用得真好。。。
吳邪忍著氣,道,“即如此,不如便交由在下替王爺做個了斷。由在下替王爺出戰,贏了,我大胤必以厚禮謝罪;輸了,在下心服口服,王爺便交由二位帶回苗疆。”
聞言特使二人互望一眼,都有些不解。
“敢問閣下是何身份,如何能替王爺做主?”
吳邪淡淡道,“在下不才,正是靜王妃。”
特使二人懼是一震,雖已猜到此人身份不凡,卻不想竟是靜王爺的。。。內人?
宮闈之內皇帝有龍陽之癖已不是秘密,所以特使才敢明目張膽的與解太傅同行,明為結伴,暗為要脅,以皇帝最親近之人作餌逼迫聖旨,本已勝券在握,可若連靜王亦有此好,就算皇帝肯下這個旨,回到苗疆娶的可是老首領之女,若靜王真要是個喜歡男人的。。。
不過眼下卻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私劫解太傅已經觸怒龍顏,隻是礙於與苗疆的交好,又失諾在先,所以不得發作。這會兒再放棄,豈不自打顏麵。
這一戰,無論如何,隻準贏不準輸。
而吳邪這廂早已做了定論——贏了,張起靈敢有半點不悅的心思,立馬帶兒子回邊境,做他的逍遙公子去;輸了,大胤鐵騎將軍在那兒看著呢,敢讓自個兒老婆輸給別人,照樣帶兒子卷鋪蓋走人!
反正不論輸贏,這一仗,張起靈都不會太好過。
吳邪暗中做著打算,眼睛來回打量著兩位身著奇異的特使,那兩人不知怎的,一聽他是王妃便開始相互眉來眼去的,這眉目傳情的戲碼吳邪可不懂,隻想速戰速決的好。於是舉劍朝下,雙手作揖,道了聲“請”便向著特使二人攻過去。
張子墨看得又是眉毛一跳,這弟媳,正經起來還真有幾分江湖氣息呐~
“花花,這戰看來不論弟媳輸贏,二弟都是贏家呐~”
解雨辰還處在被劫作人質的極度不爽中,卻深知吳邪的性子最耐不得激,一激準中,張起靈便是看穿了這一點。
歎氣道,“靜王做的好買賣。不過也別高興得太早,吳邪就是個急脾氣,激將法十成十的有用,說穿了,倒不見得有多在乎王妃的稱謂,爭口氣倒是真的。所以輸贏不是決定你是否去苗疆,而是吳邪這口氣出的舒不舒服。”
張子墨不解道,“花花,你為何這般潑二弟冷水?弟媳都被引至此,可見二弟的法子還是管用的。”
解雨辰道,“這不是潑冷水,實話實說而已。凡事有利必有弊,王爺可曾想過,此戰過後,依吳邪的脾氣,王爺要如何令他冷靜下來?”
盯著前方的張起靈眼睛沒離開,卻微微蹙了眉,明明是他有理的事情,怎麼又變成他惹了吳邪了?
吳邪前方打得如火如荼,兩個特使雖然武功路數怪異,但因體形過大,蠻力有餘,靈活性不足,張起靈隻守不攻自然應著吃力,而吳邪依仗不賴的輕功遊刃有餘的穿梭於二人之間,不多時便將對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起靈看得認真,卻不想被他發現,故意將視線偏離,耳朵豎起來聽得仔細。那兩人的功夫他已領教,吳邪是不會輸的。隻不過若不借此機會將吳邪引至此,這冷戰指不定要戰到什麼時候呢。
而且人家也知道錯了不是?小懲罷了,搞大了還不是自個兒心疼!
真是自作孽!——張起靈心道。
可是這種注意力極度不集中的樣子,著實氣煞了吳邪。一不擔心他受傷,二不擔心他被人欺負,三不在乎去苗疆做上門女婿。
媽的,老子可虧大了。
通常人在生氣的時候容易犯錯,吳邪不然,反而愈氣愈勇,身形靈活狡猾的像隻小狐狸,加之一身月牙白色的儒雅衣衫,動作間翩然飄躍,惹得張起靈看也不是,不看又舍不得,隱忍得煞是辛苦。
打鬥間隻見吳邪身子高躍過直逼而來的兩人,又迅速轉身回躍,趁對方回身之時左右斷掉兵器,再狠狠兒的兩腳踢在門麵上。。。
落地的兩人回過味兒來時,吳邪劍峰已貼在一人喉嚨口。
“二位,承讓。”
“喝。。。”張子墨激動的就要拍手叫好,奈何“好”字沒出口,被張起靈一個白眼瞪了回去。
兩位特使互望一眼,勝負已分,再糾纏本就娶親之事占盡下風的苗疆更會被人瞧不起。隻得垂頭站起身,躬身行了禮。
“靜王妃好的功夫,在下二人心服口服。”
張子墨終於逮著機會大叫一聲“好”,再一拍手,侍從手捧黃金珠寶自兩邊圍上,直看得苗疆特使瞪圓了眼睛。
“二位遠道而來,我大胤自不會失了迎客之禮,何況先帝與老首領是多年的故友,更不敢怠慢了貴客。雖結不成親,苗疆仍是我大胤上賓之客,這些黃金珠寶,還請二位帶回去,代朕向老首領謝罪。”
所謂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張子墨深暗其道,苗疆特使輸得幹脆,這臉麵總得讓人家下得去台。搬出這些俗物,苗疆雖不是缺金少銀的地方,但張子墨一番話說得畢恭畢敬,絲毫不帶天子架式,已屬難得,末了的“謝罪”二字,更是令二人惶恐。
“陛下嚴重了,”忙跪下道,“我等奉命行事,情非得已,還請陛下莫要怪罪。”
“二位不必如此,”張子墨接道,“失言在先,是朕思慮不周,”推出近身的一盤銀兩,“這些是特意留給二位,煩請二位特使在老首領麵前代朕多美言幾句。”
特使眼睛一亮,客氣道,“不敢不敢,既然王爺已成婚,王妃又溫。。。賢。。。良淑德,中原有句古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苗疆雖遠在塞外,也是懂得的。自不好強人所難。”
“這麼說來,方才還真打了場糊塗架呢~”一旁看的不耐煩的小花站出來,路中采藥被這些人“禮貌”請回宮,憋了一肚子氣不說,張子墨還跟這兩個無禮的人客氣來客氣去,看得人起火。
一位特使走到張起靈跟前,張起靈不知他要做什麼,忽然被對方執了手握成拳,其中一人的拳頭豎著砸向張起靈豎拳的上方,跟著原樣伸出拳頭,張起靈輕笑笑,出了拳頭同樣砸下去。
這是苗疆特有的表示友好的禮儀,張起靈心領神會,苗疆特使大笑得好不開心,雙手拍著張起靈肩膀,互相擁抱了下。
而另一位特使則到了吳邪麵前,同樣砸了拳頭,同樣被吳邪砸了回去。
隻是最後的擁抱那特使看似有點為難,雖是男子,到底是別人家的老婆,抱或不抱頗有些為難的樣子。
吳邪看出對方心思,大方一笑,反而先抱住了對方。
張起靈咬碎一口銀牙,恨得發癢。
又是一番令人作嘔的客套話,總算將兩個特使送走,一幹人等都散了去,吳邪向張子墨行了禮,直接走了。
張起靈看著那毅然決然的背影,懊惱的搖了搖頭。
“晃什麼腦袋,還不去追?”小花催促道。
張起靈道,“他在氣頭上,等冷靜些我再過去。”
“王爺可真沉得住氣。”小花撇嘴道。
沉得住鬼啊~~——靜王仰天哀歎。
夜半時分,萬簌無聲。月亮掛得高高,人心空得難受啊~
吳邪躺在床上,都快到夏季了,怎麼還這樣冷?裹了被子要睡過去,可不知怎的,渾身的不自在。連日裏孤枕獨眠,該是習慣了不是?
想起獨自離開後,原以為張起靈會追來的,知道自己輕功好,故意放慢了腳程,卻不想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想他孤身一人嫁到遠離家鄉的京城,不惜以男子之身逆天孕子,兒子都生了,如今反被人嫌棄拋至一旁,不聞不問。那邊還有姑娘上趕著要嫁進門。。。
吳邪決定了,明兒個一早便帶上兒子回邊境,絕不心軟!去他的靜王爺,去他的靜王妃,老子不稀罕。
黑暗中一串晶瑩滑落枕邊,刹那的景象。
張起靈貓在門外頭仔細聽著動靜,吳邪好麵子,若白天公然追去,必然鬧個天翻地覆,不若待他睡去,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上床,抱得美人在懷,任憑被窩子裏的打罵責罰,絕不還口。
不想左等右等,裏麵始終有著些許動靜,想是慢慢長夜,孤枕難眠吧?——張起靈心裏又暖上幾分。
好不容易等得裏麵徹底安靜了,靜王爺打個噴嚏,機會終於到了!!
開門,進屋,關門,提氣,惦腳兒,貓兒般一股腦兒的竄上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