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起床吃飯,等下你媽回來看見,又要開始罵人了”,中年男人拉開房間的窗簾,一邊習慣性的打掃著房間,一邊喊著床上正在熟睡的青年,或許對中年男人來說,更像是自言自語。他知道,除非電話鈴音響或者睡到自然醒,不然青年不會起床的。中年男人打掃好房間,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間,從門外謹慎的把門帶上,絲毫沒有責怪之意,盡管此時已是黃昏時分。
夏日的夕陽比往常的謝幕要遲一些,落日的餘暉穿過窗台灑在青年的臉頰上,棱角分明的瓜子狀輪廓,英挺劍眉,烏黑深邃的眼眸。一般沒事青年總要睡到這個點才會醒,用他母親的話說,連午飯都省了。
青年側了一下身,緩緩的打了個哈欠,掙紮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削薄輕抿的唇縫間擠出兩聲
“爸……爸……”,
“你醒了?”中年男人聞聲而來,
“爸,幾點了?”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SH手表,有點擔心的說
“還差幾分鍾,六點了,快起來了,你媽要回來了”,語氣中能感覺到中年男人是怕青年母親的,至少在青年看來是這樣。從青年記事以來,他就從沒聽見過中年男人吼過他母親,哪怕是大聲同他母親說話也沒有。在青年心裏,中年男人一直都如同他母親深藏在大木櫃中那張黑白照上的畫麵,溫文爾雅,筆挺略帶時髦的中山裝。用當下的流行話說十足的文藝範。反而青年母親總是隔三差五的時不時罵著中年男人,男人總是微笑著低著頭,繼續著手中未做完的事。有時青年實在看不過去也會替中年男人強出頭,但無濟於事。中年男人總是乘他母親不在時給青年說“那是愛,你不懂,等你結婚了就明白了”其實青年是明白的,這麼多年看在眼裏,雖然他母親總是罵著,但都是關心中年男人的,就像不容許中年男人抽煙一樣。中年男人的那塊老SH手表,聽說還是當年青年母親上班一個月的工資,瞞著青年外婆給中年男人買的,所以不管青年買了多少名貴手表給中年男人,他隻帶那塊鏡麵已經破碎的老SH你快起來洗臉,漱口,我去把飯菜給你拿出來”中年男人退出了房間。
青年點燃一支香煙,靠在床頭,一邊享受黃昏的餘暉,一邊玩弄著手機。這是青年起床的習慣。習慣看看當天的新聞,看看微信朋友圈有沒有什麼狗血故事。
青年,王梓暮,男,27歲大學畢業經商失敗後,待業在家,做一個自由工程設計者,有時也自己承接一些小工程,公私分明,有事做的時候不分晝夜的趕工,沒事做的時候,廢寢忘食的玩。用他的話說“記憶過去,活在當下,憧憬未來”。
王梓暮洗漱完,吃過父親備好的飯菜後,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點開音樂播放器,音樂播放器裏有三欄,分別是“懷舊、節奏、安靜”代表著王梓暮內心的三個場景,懷舊代表回憶,節奏代表精彩,安靜代表憧憬。王梓暮點了一首TheTingTings的《GreatDJ》,這是這段時間一家名叫“六十八”的慢搖酒吧中經常放的一首節奏旋律很強烈的英文歌。到歌聲高潮時,王梓暮會情不自禁的跟著旋律哼兩句,不在乎單詞發音是否正確,更不在乎是否旋律有跟上,王梓暮在想酒吧那些唱英文歌的歌手,沒學過英文,但總能唱出原音的感覺。也許也沒有人真正在乎過那些歌手到底在台上唱的是什麼,隻要聲音夠大,節奏夠強,客人盡興就行。想到這,王梓暮自信的擴大了電腦音量,加大了嗓門,繼續哼唱著。
“喲,這屋裏好熱鬧啊,我乖兒子今天這麼早都起床了?”王梓暮母親打完牌回到家中。
“媽,你回來了,今天打牌手氣如何?”王梓暮母親每天都要約著幾個老同事下午打打麻將,晚飯後跳跳當下流行的廣場舞,這是老人家退休後唯一的愛好。用老人家的話說,打麻將健腦,跳舞健身。
“輸了,報賬不?順便給媽多一點,明天讓媽報仇”王梓暮母親半開玩笑的打趣著王梓暮。
“行,給你就是了,你那個技術,隻要你高興就好”不管王梓暮怎麼廢寢忘食的玩,但對於他母親,他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無微不至的,所謂百事孝為先。
“聲音小一點,今晚又要出去?還是早點回來,這兩天不忙?”
“嘿嘿,等幾天有個圖紙要做,這兩天不忙”王梓暮嬉皮著回答著母親,她知道母親是關心她的,不管曾經多麼的嚴厲,或是如今偶爾的謾罵。對於王梓暮來說都是對他的關心,隻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
時間來到晚上九點,在王梓暮的作息時間表上,這個時間段是出門前的穿衣整理時間。對於一個長期愛泡夜店的年輕人,出門前的這個時間段,就好比行軍打仗臨行前,最後的整裝待發。特別是王梓暮這樣的,雖然已經習慣了每天的五光十色,但從來不馬虎任何一次,韓版修身襯衣,英倫九分長褲,佩戴上一串時下時髦的手鏈。乍眼一看還以為是XXX不入流的三線明星。
“爸,我出去了,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關門聲和話音一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