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涼薄微緣.小產6(2 / 2)

鳳重歌正打算應該說些什麼來應付,一邊向前打算打開一條路,卻不小心踩到其中一人的羅裙,一個趔趄,滑坐下來。周遭美人均尖叫簇擁,耳邊嗡嗡,小腹突然疼痛難當,一陣暖流流過腹部,卻像孩子一般無助,徹骨的疼痛讓她說不出話來,甚至無法喘息。鳳重歌感受到褻褲上的濕膩,心中大痛,原本的頭暈加劇,眼一黑,隻看到那疾走而來,像從天而降的一襲玄袍,安下心,閉上眼便再也沒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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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

虛妄水畔,她看到有個少年站在紛飛桃花中,對著她,喚她婉婉。

婉婉是誰?

她想問,但嗓子像被什麼堵住,發不出聲音。

少年的容貌被漫天的花瓣遮住,恰似畫中精靈。少年很奇怪,站在那裏,並不走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隻能聽見少年稚嫩的笑聲,還有微微悲傷的哭泣。

她想向前走,卻突然被虛妄水中茂盛的水草纏住腳踝,急速的拖下水去。水將要沒過頭頂。

她想大叫著求救,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無法呼吸,水衝入鼻腔,幾乎暈厥的時候,她腦子裏閃過一個名字。

——鄒祁繁。救我。

——祁繁,救救我。

鄒祁繁坐在塔前,頭風病已越發嚴重,幾乎批閱奏章幾乎不能到一個時辰。他坐在這裏,已經兩個時辰了。坐在這裏看著床上麵色如紙的女子,端詳著她的容貌。雖然早就知道她是大陳美豔絕倫的女子,但是於他而言,美貌算得了什麼,他已見過這世上最美的容貌,且再也不會有。隻是,那夜雪宴,她一曲鳳舞九天,像極了婉婉。那一瞬間,他似乎就以為時光倒流,回到了過去。她越像,他就越恨。恨鳳族,更恨自己。

鄒祁繁已經疲憊至極,那時封妃大殿完備之後,便要往回走,卻在轉身沒幾步的時候,聽見女子的尖叫。那個時候,不知為什麼,他知道是她出事了。當他看到她裙上的血跡,竟粗暴的撥開人群,抱起她,緊張的幾乎力竭聲嘶的大叫太醫。

他曾一次有一次被她溫暖的手帶著,撫摸孩子的心跳。他曾無數次感覺到恍如真的有了一個家,就在她端坐在一旁,在窗邊刺繡的時候。他曾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心軟,不要愛。可是,當他真的看到她血滿羅裙,無助蒼白的臉時,他真的慌亂起來。

他記得顏柳曾對他說,若是有一日他死了,她就隨著他一起。

然後她反問他,那個時候,他冷漠的說:“不會。”

她笑了,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曾告訴我你會愛,可是我想,你確實愛了,除卻桃花仙子,也就是現在的華夫人了。”

“愛上了又如何?”他自嘲的問自己,卻沒有人回答他。

他自己無法回答,隻是落寞的笑,茶色的眼眸盛滿悲傷。

——當我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裏,萬人朝拜,或者身處香氛撩人的後宮,美人獻媚。我隻感到冷,徹骨的冷。我隻感到孤獨,一頭獨狼一般的孤獨。

——我常懷念著一個人,可是我幾乎要忘記她的樣子,她的聲音。

——那幅畫裏,隻留下了一張空洞的笑容。

鄒祁繁清咳了一下,牽動還未痊愈的傷口,一陣疼痛。這段時間,因為這傷,夜不能寐。他捂著傷口皺眉,卻緊接著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都是自找的。

他本想離開,卻聽見女子微弱的聲音。

“鄒祁繁,救我。祁繁,救救我。”

心中一痛,不禁抬手撫上女子微蹙的眉。

“傻女人。我害了你,你還如此信賴我。”

素色屏風上投映出男子英挺的輪廓,精壯的身體慢慢向前傾,輕輕印在女子的額上。

一聲耳語,呢喃動人。

“若是你不是鳳重歌,我不是鄒祁繁,也或許,能夠相愛,安然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