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第一夢境
【1】
從早上開始的時候,王二狗就一直悶悶不樂。他疑心是自己生了病,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摸了摸自己的脈搏。溫度正常,頻率正常,一切都正常。但是,他卻總是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就像,就像許多蜜蜂住在了他腦殼裏一樣。
他啪嗒一聲踢開了腳踏車的支架,從容地跨上車座。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什麼東西。盡管時間短促,稍縱即逝,但他依舊記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條路,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路。
“南街西路……往西走……山路上……”他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小聲咬字,這些字,在他腦子裏居然拚湊成了一幅會動的影像。三秒鍾後,他俯下身子,快速地踩動著踏板,向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進發。越靠近,他腦海裏的影像就越清晰。
石像、按鈕、燭火、書籍……無數的記憶片段閃過他的腦袋。他眉頭緊皺,目光銳利。狂奔中的自行車,把一路上的良辰美景都榨壓成一根根代表著速度的線條。
叱——輪胎在地上擦出了一條漂亮的痕跡,他握著車頭,往不遠處的深林裏望去。他似乎能看得到——在深林的深處,有一樽昂起頭,對著蒼穹嗚呼的狼石像,在石像的背上,有一個按鈕。
在他的記憶中,他對這裏是陌生的,他不可能知道這些路。但奇怪的是,他腦袋裏零星拚湊起的記憶卻把他指引到了這個地方,就像在指引著他一樣。指引著他找到這個石像,指引著他按下那個按鈕。
王二狗猶豫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裏居然安靜得可怕。但是,他卻再次俯下了身體,單槍匹馬地騎進了這座無人問津的深林。他毫無目的地前行著,他想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枝葉野草向兩處散開,目的越來越近。他調整好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期待神秘事件的來臨。
“啪!——”一本寫著“語文”的教科書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腦勺上。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慢悠悠地抬起了頭,在朦朧之中,他看到有一個奇怪的身影正在對視著他。
“王誌賢!!!!!!”語文老師破嗓大罵:“你睡夠了沒有!!!”這一罵,徹底把他給嚇醒了。他尷尬地看著語文老師那充滿了火氣的眼眸,不知所措。
“王誌賢,你給我站到後麵去。”老師說道。
“王誌賢?什麼王誌賢?我不是叫王二狗嗎?”此話一出,頓時逗得全班哄堂大笑,唯有女生紅著臉低下了頭。
老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他攆到了後麵去。在教室後麵的王誌賢很安分地在盯著黑板。然而,他可沒有心思看教學。他正在仔細地思索著什麼,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包括剛才夢裏夢到的一切,猶如煙塵一般,揮之而去了。
【2】
王誌賢徑直往學校單車棚走去。作為一名差生,他走起路來跟二缺一樣,大搖大擺的。他嫻熟地把手放進了口袋裏,想要帥氣地掏出鑰匙,然後帥氣地甩一甩,最後帥氣地解鎖離開。然而,他卻在原地掏了半天,連個屁都沒掏出來。處境有點狼狽的他把書包也給解了下來,但是翻了半晌,除了滿書包的連環畫和書本之外,根本找不到鑰匙。
“啊呀?——真是奇怪了。”王誌賢撓了撓頭:“怎麼我的鑰匙會失蹤了呢?該不會是被人偷了吧……”這時,一個女生走了過來。那淡淡的清香引起了王誌賢的注意。他抬頭看了一眼,那是個綁著馬尾辮的女生,那條藍色的馬尾繩搭配著她那身潔白的校服,真是一個青春美好的女生。
然而,王誌賢雖然認識這個人,但腦子忽然短路似的,居然叫不出這個同學的名字。
“誌賢,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要不要我幫你?”那個女生微微地俯下了身子,關切地問著。王誌賢卻難堪地看著她的臉,一臉懵懂地說:“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