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洞天
洞裏蜿蜒曲折,有的地方很大,艾瑪甚至能夠站起來;有的地方很窄小,他隻能趴著鑽過去。起先,艾瑪還能聽到水的聲音,後來便什麼也聽不到了。又往前爬了一段,艾瑪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回過頭,看到煙是從自己爬過來的地方漫過來的。他立刻明白,那兩個家夥是想用煙熏死自己。
洞裏漆黑一片,艾瑪也不知自己究竟爬了多久,又到了能站起身的地段。他摸著石壁慢慢向前走著,越過一個小坎,腳下猛地一滑,來不及抓住任何東西,便嘰裏咕嚕地滾了下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艾瑪一時懵了,連續嗆了兩口水,腳才踩著地。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到了一個破碎的月亮。定了定神,才弄清自己是在一口很寬闊的井裏,而那破碎的月亮隻是一個映在水中的影子。井裏的水微微有些熱,居然跟自己平常洗澡時的水溫差不多。艾瑪抬頭看了看,這井並不是很深,中間有根橫梁,橫梁上纏著一圈圈的繩子,他估計那可能是一個取水的轆轤。井壁的下部十分光滑,快到井口時,口徑變大,有很多不規則的石頭。艾瑪想,隻要能爬到那裏,就很容易出去了。
月亮一點點消失了,艾瑪嚐試了幾次,四處沒有著力的地方,根本就爬不上去。他想,自己現在就像課文《井底之蛙》中的那個蛤蟆。幸好水不是很深,隻能沒到他的脖子。他眼睜睜地看著井口大小的天空,看了一會兒,困意襲來,頭也耷拉下來。要不是又被水嗆了幾回,他很有可能早睡著了。就這樣,他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他再一次清醒後,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不是說艾瑪會來救我們的嗎?都過了這麼多天,他怎麼還不來呀?”艾瑪豁然清醒了,是路天宇。另一個聲音說:“我怎麼知道他還不來呀,快提水吧,小心又被那個小妖精餓一頓。”這是張曉菁的聲音。聽到自己同學的聲音,艾瑪的眼淚止也止不住了。那些平時聽上去耳朵都要起繭子的聲音是那麼的親切。他忽然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他也瞬間領悟到了什麼是友情,什麼是親人。路天宇又在嘮叨:“我看他不會來了,沒準兒早被這些人給殺了,就算沒被殺掉,他也早跑了。”張曉菁大聲說:“艾瑪不是那種人,他不會跑的,更不會被他們殺掉。”說到後來,張曉菁的聲音裏帶出了哭腔。
艾瑪正要大聲喊,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傳了進來:“還不快提水,小心芭比公主不給你們飯吃。”路天宇討好地說:“秋菊姐姐,別生氣,我們馬上就提回去了。”聲音過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井口放了下來。艾瑪躲到陰影的一邊,看到了一個木桶,接著是一個竿子順下來。那竿子的頭上有一個鉤子,鉤子搭住木桶的橫梁來回一晃,一桶水便滿了。
這可是一個機會,艾瑪雙手抓緊了桶的橫梁。木桶離開了水麵,路天宇的聲音傳過來:“今天這桶怎這麼重!張曉菁,不許偷懶。”吱呀,吱呀的一陣響聲過後,艾瑪緩慢地上升著。快到井沿時,艾瑪忽然想,如果這樣貿然上去,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被抓住呢?想到這裏,艾瑪左右看看,一根腕子粗細的樹根就在眼前。他立刻騰出一隻手抓住了樹根,接著,另一隻手跟了過來。失去他的重量,水桶噌地躥出了井口。由於速度太快,水桶裏的水灑了出來,濺了艾瑪一身。
路天宇嘟嘟囔囔地說:“今天這桶可真奇怪,一會兒重,一會兒輕的。”艾瑪不知道上邊的情況,他沒敢說話。路天宇和張曉菁的腳步聲遠了,外麵靜了下來。艾瑪悄悄爬上來探出半個腦袋,見外麵沒有一個人,他噌地跳了上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他四下打量著,這裏的建築可真奇怪,就像是誰把一棟三層高的建築彎成了一個圓。每層都分成若幹個小格,每個格子上又獨立著一個像盒子似的房間,每個房間的正麵牆上都有一個一人高的大字,最底層的是兵和卒,房間也小。二層上的字是馬、炮、車,三層是象、士和將。左右兩側的三層各有一個突出看台,看台上有兩把大椅。看台後麵的房間非常漂亮,猶如小巧的宮殿。乍一看,就像是一個不倫不類的陳列館。
艾瑪沒有過多的思考,他現在必須先找到一個藏身的地方。於是,他貓著腰掩藏到了一個離他最近的房子的陰影裏。剛剛藏好,就聽到一陣號聲,就像軍隊的起床號。各個房間的門瞬間都開了,一群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都迅速跑向圓形場地中間。他們身著紅黑衣裳,胸前背後都有字,有的是寫的是“馬”,有的寫的是“炮”,有的寫的是“兵”。
這時,左右看台上各出現了兩個丫鬟裝束的女孩。一個喊:“開始演練,列隊!”場地中間立刻有了變化,紅黑衣裳的孩子馬上列成兩隊。紅方的全部是女孩,黑方的都是男孩。他們圍著圓形的場地開始跑步,約莫四十分鍾後。看台上的一個丫鬟喊:“全部歸到自己的位置!”瞬間,紅黑兩方各自站好了位置。
天漸漸放亮了,場地中間的孩子還在演練,他們一會兒合在一起,一會兒又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太陽完全露出來後,艾瑪從人群中找到了路天宇和張曉菁,倆人和其他孩子一樣都乖巧地聽著看台上的指揮。艾瑪忽然記起他在沙漠中看到的一副海市蜃樓景象中,有這裏的情景,但路天宇應該是“兵”,可現在路天宇的胸前上寫著“馬”,倒是張曉菁的胸前寫著一個“卒”。
又是一陣兒號聲響過,紅黑雙方各自收隊,分兩個方向各進入一個寬敞的門內。此時,艾瑪已經明白了這裏的格局,他想:路天宇應該在對麵的二樓上居住,但那二樓有兩個寫著“馬”字的房間,他究竟在哪一間房子裏呢?管他呢,想辦法先過去再說。這樣想著,艾瑪左右看看,貓著腰沿著回廊向對麵跑去。四周很靜,靜得令人奇怪,整個建築裏沒有絲毫聲音,若不是剛才親眼看到有這麼多人操練,艾瑪肯定不會相信這裏有這麼多的人。
很容易就上到了二樓,艾瑪推了推左邊寫著“馬”字房間的門,居然看到兩張床,兩張床的中間有兩個小小的蒲團,蒲團上規規矩矩地坐著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那男孩的眼簾微微地閉著,猶如老僧入定一般。艾瑪走過去看時,那男孩依舊直直地坐著,連眼珠都不動,好像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塑。艾瑪用手推了推他,那男孩應聲到地,還是原來的姿態。正在這時,外麵又傳來了號聲,他悄悄將門打開一條縫,見剛剛消失的孩子們又出現在場地上。
太陽很毒,在毒辣的太陽下,那群孩子還在操練。紅方的一個“卒”忽然倒在了地上,艾瑪猜測她可能是中暑了。兩個紅衣打扮的侍女提著一桶水跑過去,嘩地潑在地上那孩子的身上,接著,看台上有個聲音說:“拉下去,罰一頓飯!”看了一陣兒,艾瑪回頭,見那男孩還是剛才倒地的姿勢,就上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呼吸。艾瑪想,既然有呼吸,說明他是一個活人,那他為什麼不會動也不會說話呢?艾瑪又用手摸了摸那男孩的臉,絕對是正常人的肌膚。就在艾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眼前那男孩好像在變,他剛剛觸摸過的臉變成了青白色,隻是一瞬間,那男孩就變成了一個很小的瓷娃娃。艾瑪嚇壞了,剛要向外跑,聽到外麵有說話的聲音。他四下看看,哧溜一下鑽到了床底。
床有帷幔,帷幔離地有一尺多高。床底下的艾瑪隻看到一雙漂亮的紅繡鞋一前一後地挪動著,蒲團上的那個歪倒的男孩不見了,隻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瓷娃娃倒在蒲團上。一聲驚噫:“奇怪,這個玩偶怎麼無緣無故倒了呢?”接著,一雙白嫩的小手撿起了地上的瓷娃娃。後來,房間裏又靜下來,紅繡鞋也不見了。艾瑪稍稍往前探了探頭,忙又縮了回來,他看到了兩隻穿著紅繡鞋的腳在床沿下蕩來蕩去。
床下的艾瑪連大氣都不敢出,他盼著那雙紅繡鞋趕緊出去。在他的盼望中,聽到一陣輕柔的小曲:“好寶寶,快睡覺……”聽著,聽著,艾瑪便迷糊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艾瑪被一陣刺鼻的臭味熏醒。他太熟悉這種味道了,他們班裏能發出這種臭味的隻有路天宇的腳。
房間裏有淡淡的月光,艾瑪判斷現在是晚上。他側著耳朵又仔細聽了聽,除去那一陣兒大一陣兒小的鼾聲,好像再沒有其他的聲音,於是他悄悄爬了出來。床空著一張,他剛才藏身的那張床上睡著一個人,借著月光,艾瑪看到那床上的人正是路天宇。艾瑪上前搖著路天宇的胳膊小聲喊:“路天宇,路天宇,你快醒醒!”搖了半天,路天宇就是不醒,艾瑪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路天宇挺屍一樣坐了起來。
他看到艾瑪後,眼睛瞪得溜圓,之後,又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才說:“艾瑪,是你嗎?”艾瑪點點頭說:“是的。”路天宇說:“你怎麼變得這麼大?”艾瑪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沒覺得自己有多大,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將信將疑地說:“路天宇,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還是原來那麼大呀!”路天宇說:“不對,不對,你現在最少比我大十倍。”艾瑪說:“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要是我比你大十倍,這房頂早被頂破了。”路天宇說:“不對,不對,這個房間很神奇,它也會變大變小的。”艾瑪不耐煩了,他說:“先別說誰大誰小,有沒有吃的?”路天宇愁眉苦臉地說:“哪有吃的,有吃的我也不用睡那麼早了。再說了,即使有點吃的還不夠你塞牙縫,你現在太大了。”艾瑪說:“這裏的守衛多不多?”路天宇苦笑著說:“這裏哪用得著守衛呀,那四個巨人侍女隨便一腳就能踩死我們,還有那個可惡的芭比公主,她能夠把兵營裏所有泥人變成活的士兵,太可怕了。”艾瑪現在最需要的是吃的,他說:“哪裏能找到吃的東西?”路天宇說:“一樓的廚房裏有好多,但我們在晚上根本就跨不出這個門檻。”艾瑪說死都不相信路天宇居然跨不出那個隻有一拃高的門檻,他拉起路天宇說:“走,你快帶我去!”倆人到了門口,艾瑪推開門便邁了出去,可路天宇走到門口便怎麼也走不了,他的腳反複抬起落下,就是出不了門口。艾瑪小聲說:“你搗什麼鬼?快點出來呀!”路天宇說:“我要是能出去還用你說嗎?那個門檻會動,我走它也走。”艾瑪見路天宇的神態不像是說謊,回身背起路天宇輕鬆地邁出了門檻。
夜色冷清,四周很靜,所有的房間都黑著燈,唯獨對麵看台上的幾個房間燈火輝煌。艾瑪拉著路天宇貓著腰從二樓上下來,路過看台時,他們看到窗戶上有幾個影子在晃來晃去。路天宇小聲說:“你不用怕,這裏到了晚上隻有芭比公主和她的四個侍女能自由活動。”艾瑪說:“什麼芭比公主,就是那個芭比娃娃唄。”路天宇說:“你見過她?”艾瑪說:“怎麼沒見過,她差點就做了我的俘虜。”
廚房很大,隻有一盞紅紅的蠟燭。路天宇領著艾瑪三繞兩繞便來到了一個櫥櫃。微微的燈火下,艾瑪看到好多吃的東西,有牛肉,板鴨,還有各種點心。艾瑪抓起那些吃的胡亂往嘴裏塞著,路天宇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倆人正吃得起勁,忽然有聲音從外麵傳進來:“真煩人,半夜還要吃東西,也不讓人睡覺!”艾瑪眼疾手快,拉起路天宇躲到了櫥櫃的後麵。
門忽地開了,早上在看台上指揮路天宇他們的兩個侍女提著燈籠走了進來。她們徑直走到櫥櫃前。一個驚疑地說:“這裏的東西好像被人動過。”另一個說:“別瞎說了,除了我們和小主人外,沒有人能進到這個內城裏,快點吧,省得叫人家罵!”兩個侍女拿了些東西出去了。
他們剛走出去,艾瑪和路天宇迫不及待地從櫥櫃後麵出來,瘋狂地吞食著櫥櫃裏的吃的。吃飽喝足,艾瑪說:“你知道張曉菁住哪個房間嗎?”路天宇說:“知道,就在一樓靠左邊的第一個房間。”艾瑪說:“我們也給她帶點吃的。”路天宇說:“你是怎麼進來的?”艾瑪一邊拿著東西一邊說:“從井裏,是你和張曉菁把我吊上來的。”路天宇不信,見他不相信,艾瑪說:“你早上不是說我早死了嗎?”路天宇有些不好意思了。艾瑪說到這裏,腦海中豁然生出一個念頭,既然自己能從井裏進來,當然也能從井裏出去了,那樣不是很容易就把自己的朋友救出去了嗎?
這個念頭剛生出來,胸前的地靈說話了:“艾瑪,你不能出去,你必須要從這裏得到小魔王的玉佩,隻有得到玉佩後才有機會回到你們的世界。”艾瑪說:“那你怎麼不早說呢?我們現在連小魔王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路天宇說:“你在跟誰說話?”艾瑪說:“你別打岔,我在跟我的護身符說話呢。”地靈說:“這個內城還有一條地下通道,順著那條道出去可以到達棋盤山,小魔王正在棋盤山下的一個叫明月庵的地方。”艾瑪說:“什麼棋盤山呀?”地靈說:“到了那地方,你們就知道了。”艾瑪又說:“我們怎麼才能找到地下通道?”路天宇說:“我知道入口在哪裏,聽說那裏非常危險。”地靈說:“你們必須快,明天上午,這裏的城主要與紅衣教進行一場決鬥,地點就在棋盤山,他們比試的是一盤棋,你們必須想辦法把我和小魔王的玉佩同時插進棋盤上楚河、漢界的孔洞中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艾瑪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吧。”地靈說:“別急,你們先去找到你們的同學張曉菁,然後我再給你們三種法器,你們才有機會。”艾瑪和路天宇趁著夜色,悄悄潛入張曉菁的房間,救出張曉菁,他們三個重新回到路天宇的房間。地靈說:“艾瑪,你到口袋裏摸一摸。”艾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居然有三個黃布小包,打開第一個,裏麵有十一個黃澄澄的東西,仔細看去,卻是九個小牛、外加兩個老虎的麵點。艾瑪疑惑間,地靈說:“你快把他們吃到肚子裏,你就具有了九頭牛的力量還有兩隻老虎的凶猛。”一旁的路天宇睜大眼睛說:“這不公平,為什麼不給我吃一個?”地靈說:“你吃了也沒用的,因為你沒有緣分吃它們。”路天宇眼巴巴地看著艾瑪吃掉了那些東西。急切地說:“老佛爺,你也得給我點東西吧。”地靈笑了,他說:“你天生膽小又好動,有時還很自私,所以我也有兩樣東西送給你,艾瑪,你打開第二個小包。”艾瑪打開小包,裏麵有一件小的可憐的黃色袍子,旁邊是一片紫色的葉子。地靈說:“你把那片葉子吃掉,你的膽量就變大了,那件袍子是件隱身衣,穿上它,就沒有人能看到你了。”路天宇用兩個指頭捏起那袍子,滿臉的不相信。地靈說:“把那葉子吃掉才有用的。”路天宇將信將疑地把葉子剛放到嘴裏,便呸呸地吐了起來說:“哎呀!我的媽,簡直太苦了!”地靈也不理他,他對張曉菁說:“最後的一個小包是你的。”艾瑪打開小包,裏麵隻有一個小小的眉筆,張曉菁正在納悶,地靈說:“這個眉筆能讓你們變成你們見過的任何人。”你們記住了,艾瑪和路天宇的東西隻在今晚有效,你的眉筆可以一直用下去,你們能否成功全靠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