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再聽到這樣的歌聲,我閉上眼睛。明亮的嗓音清清涼涼的,淌過我的耳畔。
他看了我一眼,這時我才發現我已經站在他旁邊很久了。我下意識慌慌張張地掏出了錢包,扯開拉鏈。裏麵的錢並不多。
手一抖,錢包從我手中逃走,掉在了地上。
地下通道人來來往往很多,有路人偶爾路過往這邊看兩眼,我尷尬地蹲下身子撿起來,數著裏麵的鈔票。
我的頭埋得很低,但是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旁人落在我身上的眼神,轉瞬即逝。
急急地拿出幾張淡綠色的紙張,扔下去之後深呼吸一口,準備離開。稍微皺了皺眉,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嫌棄那三張被揉皺的紙幣。
他停下來,換了首歌。我的腳步被慢慢地牽回去,整個人釘在了那個撥弄吉他的身影旁邊。我看著琴弦被一下一下撩動,好聽的歌聲從中流瀉。
一曲終了。這兒總有人路過,投過來幾個或同情或讚賞的眼光,丟下來幾張麵值不定的零錢。
“三塊錢想聽幾首歌啊?”他嘴角略帶笑意,眼睛卻沒望向我。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對我說話,臉瞬間漲得通紅,再次拉起錢包拉鏈。
那是一個單薄的皮質零錢包,已經被我用得老舊,白色的外表有些發黃,右下角用水鑽鑲著一個小小的愛心。
也不知為何,心一橫,抽出裏麵唯一的粉色鈔票,我剛準備扔到地上,那人卻擋住了我的手。
“不用啦。”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你就聽著吧。”
我誠惶誠恐地點頭,接著他把一直坐著的小塑膠凳子讓給我。我有些不適應地坐下。他朝我笑笑“沒關係”。
我坐上去,他清清嗓子,閉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長。
有些空靈的歌聲在空氣中四溢開來,溶於空氣中,似乎把周圍的嘈雜氣氛都清淨了。
聽到那歌聲的一刹那,心倏地一跳。我仰起頭,嘴唇微微張開,卻說不出來一個字。很快的,我的頭低了下去。
他的聲音停下來。
“有什麼問題嗎?”
我肩膀一聳。
“沒有啦!”擺著手,眉頭卻擰成一團。“這首歌挺不錯的。”
沒等我靜下來,便又聽到他的聲音。
“女朋友喜歡?”
“你怎麼知道?”還沒等他話音落下,我瞪圓了眼睛。
“猜的,”他朝我笑笑,“我蒙得挺準啊。”
我也跟著提起嘴角,點頭道:“是啊。”
“分啦?”
匆忙地將視線轉向一旁,我隻是點點頭,動作僵硬得仿佛是有人在操縱一般。接著,我哼出蚊子嗡嗡一般細小的聲音“是吧……算分了吧……。應該吧……”
“處了多久?”
“五年……”
“劈腿?”
“不是……”
“父母不同意?”
“她死了。”
他沒繼續問下去,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歎息。接著便是沉默。
“她生前最喜歡那首歌。”
“我也挺喜歡。”他也沒繼續唱歌了,好像準備陪我聊天。
“嗯……”我也不知道怎麼接過去話題,呆呆地望著地麵,沒什麼講得出口。
他看了我一會兒,我也知道,我現在這個茫然的樣子一定很頹廢,換言之,很慫。
“起來吧,不早了。該走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我立刻站了起來。終於我也要離開了。
“可以幫我推一下音響嗎?”
聽到這個請求,我一下子從毫無幹勁的沉悶世界中清醒過來,慌慌張張地點了頭,輕輕踢了踢音箱下的輪子。“推到哪兒去?”
“到我家。”
“遠嗎?”
“就在附近。”
雖然不是市中心,這也是個小鬧市區。能在這附近住房,即使不能說是富豪,也算家境殷實。總之,是我這種中下等平民所無法企及的。
“嗯,願意嗎?”
“啊,好的,明天周末,我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