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俊武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隻覺得滿腦子暈乎乎的,幾乎不會思考了。
賈嫲嫲說出來的事情,雖說令人震驚,但對於在京城長大的寧俊武來說,並不是多麼新奇。
庭院深深,藏汙納垢,比這更詭異的,也多得是。
隻是,事情落在自己頭上,與聽著別人家的軼事相比,當然是天壤之別。
夏小冬看看他的樣子,把嘴邊兒的話先咽了回去。自己也出來一陣子了,得趕回去才好。
從賈嫲嫲之處出來,外頭天高雲闊春風習習,夏小冬長吸了口氣,覺得比看著賈嫲嫲那張臉,舒服多了。
順著鄉間的路走了好長一段,寧俊武才漸漸有了些生氣,自嘲地笑道:“這可好了,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弄成這個模樣了。”
夏小冬瞥了他一眼,心想,就這你就走麥城了,宅鬥水平也太差了,不過看他心緒欠佳,也就沒說出來。話說回來,讓他一個大男人懂得婦人的心機,實在也有點兒難為他。
“所以有句話叫做‘難得糊塗’,”夏小冬笑道:“若是阿虎他們找到了人,直接處置了,也就沒事兒了。你想著這麼多年的情分,心中不解,非要當麵問個明白,這可不就弄出麻煩來了?”
寧俊武聞言,臉色忽然有些難看,有幾分不悅道:“若是阿虎他們直接動手,賈嫲嫲……,”
說到‘賈嫲嫲’三字,寧俊武的話音頓了頓,顯見是想到如今的‘賈嫲嫲’,其實是生母。
“她這些年來,雖說性子古怪板正了些,對我確實是盡心盡力的。若是被阿虎直接……處置了……”寧俊武的聲調又不對了,自然是知道,若是阿虎將賈嫲嫲直接當幕後黑手辦了,賈嫲嫲的下場顯見不怎麼樣。
“那豈不是說,我會一世都被蒙在鼓裏,做個不孝之人?!”寧俊武說著看向夏小冬,神態竟相當認真。
“你的意思是,相信賈嫲嫲的話?”夏小冬也認真起來。
從小被熏陶的所謂孝道,還真得認真對待。
“這樣的事情,在大宅門不算稀奇。”寧俊武沒有直接說相信與否,隻是含糊地說了一句。
“不算稀奇?那也不表示是對的。”夏小冬將語速放慢:“你知道說謊話的要訣麼?”
“九真一假?”寧俊武也不是沒見識的人。
“不錯。照我看,賈嫲嫲說的話,很多都是真的,隻有一樣兒是假的。”
“你覺得她不是我的生母?”
“嗯。”夏小冬點點頭:“我記得你提過,你母親出身端肅王府,乃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是吧?”
“對。”寧俊武暗暗佩服夏小冬的記性,自己好像隻提過一次罷了。
“咱們從兩方麵來看這個事情。”夏小冬微微一笑,順手從路邊折了一枝貓尾草,在手中擺弄,緩緩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判斷一件事情的真假,特別是身世這樣的大事,並不是表麵能說得過去,就必然是真的。
很多人容易陷入一種誤區,每每聽到駭人聽聞的所謂‘秘辛’或是‘隱情’,就認為乃是所謂的‘真相’。大抵是因為秘辛這種事,正好擊中大家隱隱藏在心底的陰謀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