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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叼著一根不知名的草,翹著二郎腿晃來晃去。
在古陵裏,隻有夏日午時才會有陽光透過陵墓的通氣孔灑進來。
我不討厭光,隻是長時間處於陰暗的環境中有些不適宜罷了。溫暖的光罩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安寧與愜意。
我揪出幾根長在角落生命力頑強的草,奇怪這幾乎沒有生命的墓穴中還有綠色的存在,貼近鼻子一聞,清甜苦澀的味道淡淡地在鼻尖繚繞。
我想,鵠啟啊鵠啟,你果然還是每日做白夢。
已經被困了十多年了,連外麵的天是什麼摸樣都記不清了吧……我坐起身來,吐掉嘴裏半幹枯的草葉。一陣猛烈的撞擊聲傳來。
“八成又是它。”
我口中的它,是一縷魂魄,倒也奇怪,這廝不知怎麼誤打誤撞闖進了墓中的一生陣,看它力量也著實小得可憐,我順手解開了最薄弱的禁製,讓這魂魄離開,這魂魄卻不肯走了,在古陵裏住起了霸王房。
我半眯起眼,我到至今仍必須守在這兒,恨不得早日離了去,你倒好,逃過一生陣已是大幸,還留在這裏作甚!
剛解開禁製,一道半透明的光束衝我射過來,也無敵意,繞著我打轉鞠躬,似無意的,模樣像極了畫上的那些諂媚的大臣。我忍不住笑起來。
“你失了兩魂六魄,沒了記憶,損了靈智,卻也得了自由穿行空間的能力,一魂一魄,沒有肉體凡胎的困擾,倒是無拘束了。”我頓了下,又言“隻是你這能力雖好,卻還未熟練掌握,每每強用,便有魂飛魄散之殆。”
我有些困惑地靠在牆上。這魂魄目前的力量很弱,弱到可以一隻手捏死。但是它隱隱蘊含的生命強度又是我所驚異的。
是人也,無論靈媒、修術者、凡人,均為肉體凡身,即便精神力強大,但受到重創時卻很難逃過肉身毀滅的結果。有少數達到巔峰的修術者可以用秘術奪舍或重塑肉體,但多數人還是逃不過魂魄遊散的結果。
而魂魄遊離於陰陽界之間,必定會有陰司尋回,否則這萬物的秩序會走向混亂。
----《上古密傳》第十三卷上數下第三章第五節。
可現今這縷魂竟脫離了陰司的追捕,逃到了這裏?我咬著下唇思索。這是從小養成的壞習慣,一想東西就忍不住。“也許你生前是大陸上的哪個強悍的修術者也不一定,可惜最後還是喪了命,成了縷孤魂。”我想。
“罷了,我一個人呆在這裏,也悶得緊,有你今後陪伴也好。”我望著它自言自語道。徑直走到了戊泉邊。
戍泉,戍,守也,在這古陵當中,唯一有生氣的,便是這常年流動的地下泉,那人在泉上加了禁製,將陵內僅有的一個活眼斷絕,外麵的人不能進來,裏麵的人不能出去,不,不僅僅是人,我曾看到無數靈體怪物企圖衝破泉水進入墓穴,被強大的禁製毀得神魂俱沒,
連本能的呼喊都來不及就那樣痛苦而悲傷地消失在塵世間,化為無生機的粒子。
我感到這像個異常諷刺的笑話,我傾力欲離開而不得,外界的生命卻為進來而付出慘重代價。究竟是為什麼?無論是一生陣還是戍泉,都是極其奇巧而罕見的事物,卻一齊集中在這陵墓之中。莫非古書上那些記載所謂珍稀事物都是錯誤的?或是時間流轉如今的界早已不複從前?不,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能量卻恒久不變,這世界存在能量守恒定律,若是一生陣真的成為隨處可見的小陣,那麼施陣人即使能做出基本的陣法,或者用特殊的秘術製備陣法,也不具備開啟陣的能力,更別提一生陣這種陰邪極端,需要大量能量支持的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