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我一點都不相信。
盡管我曾經有過千萬次想要拿刀捅死他,可真正聽到他死了的消息我很難過,也許,是因為,他不是我殺死的吧?
我沒有了報仇的感覺,就像電視裏英雄沒有報自己的仇,對方卻死了,英雄會覺得很難過一樣。
難過他自己沒有血刃仇敵。
也許,我也是這樣的想法。
隻是,那個正處在壯年的男人,那個打起兒子來那麼有力氣的男人,怎麼忽然就死了呢?怎麼忽然就死了?怎麼會這樣呢?
趕回家的時候家裏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不一樣,隻是多了些前來看熱鬧的村民,奶奶默默地為爸爸收拾這,爺爺也隻是坐在前堂無聲的喝著那透明的酒液。
也許,本應該是這樣,他早晚是要死的,在所有人的眼裏,這個嗜酒如命的男人早晚都是要死的,隻是,比他們預料的早了一點點。
就那麼一點點而已。
一切都是默無聲息的,隻是村裏的人都會來著看一看,勸一勸。
一直到出葬的那一天,許多人都來了,他生前時我不知道,原來認識他的人有這麼多,原來他的朋友有這麼多,原來悼念他的人這麼多,原來在乎他的人有這麼多。
多到我看到這麼多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出葬的時候,奶奶終還是哭了出來,大聲的嚎叫著,大聲的質問,爸爸他為什麼要丟下一家人,害的她嚐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哭。
我站在一旁,在在乎他的人裏默默的加上了自己。
雖然我那跛腳的爸爸並不裏家務事,蛋家裏總歸是靠著他和爺爺工作來維持生活,如今他去了,我們家半邊天也倒了。
我能想到的大約是這麼多,對於死亡我並沒有什麼概念,隻是覺得這個人你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那個故去的人,而且對於我來說再也見不到那個凶悍的爸爸,也並不是什麼很讓人難受的事情。
盡管,我在乎他。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亓玘爸爸回來的那天。
亓玘的爸爸拖著一大家子的人和幾大包的行李風塵仆仆的幹了回來,一回村裏,並沒有理會那些接待他的村委,而是直直的奔向我家。
開門的第一句就是對著奶奶問:亓哥在哪?
亓玘的爸爸和我的爸爸並不僅僅是發小那麼簡單的關係,不記得什麼時候,奶奶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我在旁邊聽到過,我爸爸之所以是個瘸子是為了救亓玘的爸爸,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是深厚。
深厚的表現大約就是亓玘的爸爸一回來直接奔的是我家而不是他自己家裏,而且和我爸爸混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隻是,我沒有想過亓玘的爸爸會這麼的焦急,在我的印象裏亓玘的爸爸一直是一個很斯文的人,哪怕自己家裏著火了走起路來也會是慢條斯理的那一種人。
奶奶很平靜的看著亓玘的爸爸說:已經下葬了。
像是很難受一樣,齊齊的爸爸深吸了幾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對著奶奶說:帶…我去看看。
於是亓玘的爸爸丟下幾大包的行李,甚至忘記了身邊的老婆和孩子,失了魂一樣的跟在奶奶的後麵,我看到亓玘的媽媽一把捏在了亓玘的身上,示意亓玘跟上去。
亓玘很迷茫的看了他媽媽一眼,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跑上前抱著他爸爸的腿說:爸爸,爸爸,你去哪裏?我也要去。
用的是普通話,而不是像他爸爸一樣,用家鄉話。
亓玘的爸爸這才低頭看著襲擊可愛的兒子,抱起亓玘說:好,跟著爸爸一起去看亓伯伯。
亓玘更加迷茫了,我猜他根本不知道他爸爸嘴裏的亓伯伯是誰,因為亓玘一直隻知道去我爸爸叫做亓瘸子。
而且亓家村裏本家的人都姓亓,他根本分不清亓伯伯到底有多少個,也不知道這個亓伯伯說的是誰。
在村子裏像我們這麼大的小孩,很少有知道別家家長的名字,並不是我們不出注意,而是村子裏的人一般都有一個外號,就像是我的爸爸---亓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