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淡淡的陽光羞澀地把自己通身粉嫩的紅均勻地灑在廣袤的田野上,童一緩緩地清理著朱丹彤以及兒女墳上的雜草,隻剩下那長著小小的如小西紅柿一般的不知名的植物,去掉雜草的三座墳墓緊緊地依偎著,童一仿佛看見朱丹彤牽著兩個孩子朝自己微笑,童一把絲巾溫柔地纏繞在朱丹彤的墓碑上,看著在風中輕輕飄動的絲巾,以及凸起的朱丹彤的墳上那迎風飄揚的紅色的果實,他放佛看見朱丹彤掀掉身上的浴巾轉著圈恣意地跳舞,滿身明豔的紅痣四處飛揚,他俯身凝視手上那水頭十足的紅色翡翠上靈動的蛋麵紅,發覺那豔麗的蛋麵紅一動一動的分明就是一顆跳動著的鮮活的心髒。
童一跪下身去,安詳的閉上眼睛,任憑自己的腦海在天國的世外桃源流連忘返,任憑那淡淡的陽光把自己嫩紅的光芒憐惜地、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收去。
三年過去了,長沙項目從土地簽約到開工典禮,從挖坑到主體封頂,從交房到夜間每個窗戶裏麵萬家燈火,仿佛一個嬰兒呱呱墜地到長大成人結婚生子,經曆了自己的茁壯成長,然而時間在童一世界裏幾乎停滯?
人們總是看見一個人在清理著冷水灘車站上那三座孤墳上的雜草,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條絲巾在那裏比劃,他總是小心地捧著一個紅色的小寶貝在喃喃自語,有的時候他就睡在那荒草堆裏,任憑深夜把他吞噬,三年了那不知名的紅色果實隨著季節的交替變換,開了又謝了,把無數種子撒在肥沃的土地裏麵,來年就生發出更多的紅豔豔的美麗的小果實,把一大兩小三個墳堆遮蓋得嚴嚴實實,人們都知道那個小小的紅色果實其實可以吃的而且很美味,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去采摘,哪怕是小孩子也不會去。
因為人們都在傳說著一個關於紅痣的淒美的愛情故事,一個年輕男子愛上一個比自己大15歲的老女人,他在生前無法得到他,在他死後多年還在為他守墳?偶爾關於朱丹彤的讚美就會不經意地瞟到童一的耳中:
“聽說他美豔無比,渾身長滿紅痣在晚上就會發出紅色的光芒。”
“她在這個男人音信全無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一個人生下雙胞胎,可欣芳華早逝?”
“死了八年了這個男人還在為它守護墳墓,多麼癡情的男人啊!”
童一從來不為這些溢美之詞感動,也不會為這些溢美之詞辯解,當年普天遍地對朱丹彤的謾罵也是這些人,朱丹彤從來就不在意,現在自己當然更加不在意。
三年裏,童一陸續的也見過一些朱丹彤的親人們,事實上朱丹彤生前的親人們他基本上都見過了,盡管之前他隻見過龍明霞,但是所有在哪三個墳堆跟前停留過的人們,他都能夠清楚的判斷出他們是朱丹彤的什麼人?在朱丹彤死後長達5年的時間裏,他們沒有人來過朱丹彤的墳前,因為朱丹彤的墳墓就是他們的恥辱,但是當年輕的童一持續地出現在朱丹彤的墳前替他定期守墳之後,朱丹彤的故事演變成一個神話般美麗的愛情故事,朱丹彤的家人們才覺得自己欠朱丹彤很多,他們來到墳前固然是懺悔自己曾經的過錯,又何嚐不是想親眼看看這段傳奇愛情的主人公真實的模樣。
童一從來沒有和來到墳前致祭的親人們說話。他們總是就各忙各的,然後那些來到這三個墳堆跟前的人忙完之後離開之前總是要刻意地看看童一,總是想說什麼但是終於沒有說話就走了,童一對這些人幾乎沒有什麼感覺,當然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朱丹彤的兒子李鴻飛,李鴻飛長的高大敦實,很像朱丹彤,但是性格裏麵就有點像他那個佝僂著單薄身子的父親,童一看見李鴻飛就總是覺得和這個小夥子親近一些,他也能夠感覺到這個小夥子在朱丹彤墳前總是更悲痛一些,更虔誠和莊重一些,終於在朱丹彤八周年的忌日,在所有的人們都走掉以後,童一看見李鴻飛準備離開前一次又一次扭頭看著自己的時候,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