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十日。

陰。

暴雨。

天色陰暗,快近傍晚。

蘇州河畔,八字橋。

一道彎彎曲曲的戰壕在蘇州河岸向遠處延伸。暴雨肆虐著,空中彌漫著硝煙。除了雨聲,還有遠處時不時傳來的轟鳴聲。爬在戰壕裏的中國士兵全身濕淋淋。每個人都死死盯著前方百十米處的那條蘇州河。

河水靠戰壕這一邊已被染成半紅,十幾二十條橡皮舟擱淺在河邊。水麵上橫七堅八飄浮著幾十具日本兵的屍體。

河邊灘塗上則是更多的屍體,還有幾名未死去的日本兵在痛苦地呻吟和掙紮。血水混著雨水往蘇州河裏灌去。

“這該死的雨。”戰壕裏一瘦高的國軍士兵罵罵咧咧:“怎麼還不停,沒給小日本大炮轟死,卻要被凍死了。”

“是啊,下這麼大的雨,天氣又這麼冷。小日本也不消停會,這已經是今天下午的第三波了。”邊上的一個士兵答道。

嘩、嘩、嘩

戰壕那邊傳來人趟水而過的聲音。持續的暴雨已經戰壕裏積水漫到人的膝蓋處,這冬日的雨是透心的涼,冷的戰壕裏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在瑟瑟發抖,嘴唇發白。

兩三個軍人邊走邊喊:“兄弟們,團長說了,再頂一個小時。天一黑,三營就來換防。”

瘦高士兵衝前頭的那軍官喊道:“營長,放心吧,弟兄們都頂的住。”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自十一月六日教導總隊奉命接替第一軍八字橋陣地以來,二團所有部隊交替在這條戰壕苦守了五日。

瘦高軍人所處的二營在營長吳幼元的帶領下,今日已經打退了三次進攻。

現在的二營雖然說建製還齊全,但是傷亡早已超過三分之一。二連長和三連副已經戰死。

瘦高軍人是教導總隊二團二營一連三排長,名叫劉文智。湖南湘陰人,民國二十五年六月教導總隊擴編時調入,原來是西北軍的一位老兵。

跟在吳幼元身邊走來的是一佩掛上尉軍銜的國軍軍官。國字臉,濃眉大眼。左臉上一條長長的傷疤,斜穿過眉毛。按理說有這樣一條傷疤,左眼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的。但這人左眼卻分明無事,炯炯有神,眼神中透露著些許滄桑,雖然讓人覚得有些老氣橫秋,但又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劉文智看到刀疤臉,眼中煥發出光芒,也不顧身上的泥水,一把抱住。激動地說:“連長,你回來了!沒事吧?”

刀疤臉叫孫玉民,湖南衡陽人,二營一連長。前天在陣地上被艦炮轟炸產生的氣浪掀飛,暈迷了兩日,一個多小時前才蘇醒。

不過醒來的這個孫玉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孫玉民了,暈迷中他已被一個名叫李偉的來自於2015年的宅男占據了身體。李偉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沉迷於軍事和網絡遊戲,愛好收集各種槍支彈藥的信息。

這天正在玩一款即時戰略遊戲,突地眼前一黑,就暈迷了過去,醒來時發現已附著於一國軍軍官身上。

李偉醒來時是在一簡陋的戰地醫院,當他看到醫院到處都是傷員時,都快驚呆了,內心的訝異卻不敢表露出來。

李偉心想,這TMD是怎麼一回事?我居然穿越了。

李偉在他那個年代時,雖然說是個大學生,人卻極其的悶,幾乎很少出門,整天呆在家裏玩遊戲或者看書。性格也極為軟弱,與世無爭,凡事都忍讓,抱著吃虧是福的心態,把自己隔絕在人群之外。

聽到了劉文智的叫聲,周邊的幾個士兵都爬起身來,口中都叫道:“連長。”

李偉心想:這貨在部隊看樣子人緣極不錯。本來想跟這幾人說幾句話,可前世的性格卻讓他張不開嘴來,隻衝著他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