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就有多少人降生。生生死死,來來回回。萬物輪回,生命不息。
在謝家人為謝雙的死悲痛不已的時候,在遠隔數百裏外的城市,醫院的產科手術室裏,產婦高小麗通過剖腹產剛剛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嬰。
為了保證高小麗生育成功,醫院派出了最有經驗的產科主任擔任她的產檢和主刀醫生,並破例允許高小麗的丈夫宋文化陪產。手術過程進行得很艱難,普通產婦一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剖腹產流水線作業,高小麗用了2個半小時,麻醉、開刀、縫合,每一個步驟都細上加細。隨著孩子一聲響亮的啼哭,醫護人員們長舒一口氣,高小麗如願生育了一個足月健康的男嬰。
生孩子總是一件高興事,可是高小麗和宋文化卻笑中帶淚,喜憂參半。
要說這個孩子有什麼與眾不同,那就是,他來到的這個家庭,是一個特殊的家庭。他是高小麗和宋文化在失去獨子三年後,曆盡千辛萬苦再生育的又一個孩子。
病床上,新出生的嬰兒正趴在高小麗身上吃奶。如果不是孩子這個特殊的動作,任誰都會把她當成孩子的奶奶或姥姥。那雙眼睛因長期煎熬哭泣而幹澀發黃暗淡無光,臉頰鬆弛,頭發泛灰,顯示她早已過了適育年齡。她低頭看著嬰兒,輕輕用粗糙的臉龐摩挲著孩子柔嫩的頭,耳朵,臉蛋。母愛讓她眼泛笑意,笑容裏卻不時浮起淚光。
高小麗那幹癟的ru房並沒有因生育而豐盈多少,孩子隻吃了幾口就鬆開****哭泣。高小麗用手捏緊****往外擠:“唉,沒有奶了。”她指揮著站在一旁的丈夫給孩子衝奶粉。一次衝10毫升,奶粉勺是30毫升的量,宋文化顛著勺子半天才把奶粉衝好。奶瓶塞到嘴裏,孩子立刻使勁吮吸起來,這可比吃媽媽的奶省勁多了。喝完還吸著空奶嘴不鬆口,高小麗輕輕拍拍孩子的小臉蛋,把奶瓶拿出來,說:“孩子看來還沒吃飽,下一頓得加量了。”
吃飽喝足的小嬰兒躺在小床上甜甜睡去。高小麗舍不得睡覺,她微側過頭看著小嬰兒。孩子的臉蛋紅撲撲的,額頭和臉頰覆蓋著一層密密的淺黃色絨毛,鼻梁高高的,大眼睛,寬嘴巴,象極了他哥哥小時候。宋文化過來給她按摩,她說:“看到這孩子,就好象飛飛又回來了。”宋文化說:“是啊,這是飛飛怕我們想他,又投胎到我們家裏來了。”夫妻倆都流下淚來。
高小麗和宋文化原本在這座海濱城市裏擁有一個體麵幸福的家庭,兒子宋飛從小聽話懂事愛學習,長大後如願考上了BJ的一所全國重點大學,夫妻倆都有著不錯的工作,生活無憂,家庭幸福,就等著兒子大學畢業謀個好職業再成個小家,兩口子退休後好盡早享受含飴弄孫的晚年生活。
宋飛大三的暑假,一天下午,他照例對媽媽說了句:“媽,我去遊泳了。”就拿起衣物離開了家。這是個海濱城市,孩子們都是從小在海水裏泡著長大的,夏天下午三四點鍾往後,太陽的毒氣下去了,大人孩子就紛紛奔向大海,一直在水裏撲騰到晚上七八點才回家。隻要沒有安排,每天下午去海邊遊泳也是宋飛雷打不動的老習慣。因此,高小麗隻是叮囑了一句:“早點回來啊,今天晚上包餃子吃。”
高小麗包好了水餃,丈夫宋文化也剛好下班回到家。
“喲,包水餃呢?什麼餡的?”
“剛買了新鮮的鮁魚,飛飛就愛吃鮁魚水餃。快搗點蒜泥,飛飛應該快回來了。
宋文化搗好了蒜泥,高小麗燒開了水,就等著兒子進了家門好下水餃。
6點到了,兒子沒回來。7點到了,兒子沒回來。8點到了,天已經黑了,兒子還是沒回來。
高小麗不停地撥打著宋飛的電話,每一次都是漫長的鈴音後說出“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夫妻倆有些慌了,給能想得到的所有認識的人打了一圈電話,無人知道兒子去向。到了晚上9點多,宋飛依然毫無消息,手機的提示音已經變成“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兩人到派出所報警,答複是人失蹤不足24小時不能立案。兩人在煎熬中數著分秒,到了10點多,兒子依然毫無消息。高小麗和宋文化甚至去了兒子常去的那個海水浴場,沒有查出個所以然,隻好內心祈禱,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兒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高小麗和宋文化兩人徒勞尋找到第二天傍晚,得到了兒子溺水的確切消息。在一片山腳下人跡罕至的小沙灘,海浪衝上來宋飛的遺體,他的短褲T恤手機還好好地放在沙灘上。由於事故現場找不到其他證據,警方很快做出了溺水身亡的結論。宋飛從小在海水裏泡大,水性很好,他是怎麼來到這片沙灘?他怎麼會溺水?悲痛欲絕的高小麗和宋文化夫妻倆盡管滿心疑問,卻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