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辰把頭貼在雪韻兒柔軟沁著體香的小腹上,安心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夢好像做了有半輩子的時間,總是下著霏霏煙雨的小鎮一個小男孩笑嘻嘻的往前跑著,可惜因為身體的緣故不一會兒便被前麵的同伴落在了後麵,所有的夥伴都跑進了雨霧中,歡笑嬉鬧的聲音也漸行漸遠,突然小男孩一個趔趄摔在了青濕的石磚上,火辣辣的疼從膝蓋傳了過來。
雨滴打濕了他的眼眸,突然一雙纖白如蘭的手輕輕挽起了他的褲腿,含著清香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替他包紮好了傷口,淩辰覺的那味道好熟悉,女子跪在小男孩身前,麵容漸漸清晰,似小鎮中煙雨一樣溫婉的容顏,柔和明澈的眼眸有很小心的溫柔和寵溺,煙雨還在那兒柔柔綿綿的交織著,淩辰回過了神,女子的身影已經抱著小男孩在雨中慢慢走遠,消失進了霧中。
輕揚的海風帶著純藍的味道,吹拂而過,淩辰甚至聞到了風中隱隱的發香,和雪韻兒身上的味道一樣很好聞,睜開眼,眼前是柔羽織成的白衣,雪韻兒小腹上傳來的暖暖的體溫,讓人很是依戀,淩辰側了側身子。
“嗯。”雪韻兒看見了淩辰蘇醒了過來,對著他揚起了好看的唇角,柔若無骨的手撫上了淩辰的臉,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輕聲的說道:“這是碧水,一直都想帶你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那裏可是隻有小狸,師父和我才知道的一個小海島,玄宵師兄好像有點生氣,趁這個機會我就把你帶出來了,辰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吧。”雪韻兒突然深深的看著淩辰,小手不安的捧著淩辰的臉。
趙玄宵親眼見到自己父親的死亡,對淩辰肯定不會一時就釋懷的,淩辰自然明白,現在雪韻兒突然表現出的不安,他似乎有些疑惑,淩辰望著雪韻兒幹淨的眼眸心裏莫名的一疼,似乎懂得了雪韻兒的想法,雙手環住了雪韻兒的纖腰,慢慢的收緊。
雪韻兒看著懷裏像孩子一樣的淩辰,柔美的唇線輕輕揚了起來,小狸今天也顯得格外的安靜,白絨絨的七條尾巴,在空中像幹淨的雲團一般,在一望無際湛藍的海麵上移動著。
在海上飛掠了數日,即便淩辰這樣可以過目不忘的修士在茫茫海上也失去了方位感,小狸卻好像認識路一般有條不紊的向前方飛去,一座小小的島嶼漸漸在極遠的海線中慢慢浮現,小狸見到這座小島精神了不少,飛行的速度頓時快了不少,小島的沿海線有金黃色的沙灘,沙灘後麵,高大的喬木是淩辰從未見過的樹種,小狸輕車熟路的繼續往裏麵飛去,一片大大的草原,泛著陽光的,讓人很是心曠神怡,也不知飛了多久,海水拍打著岸灘的聲音也漸漸沒了。
“到了。”雪韻兒握住了淩辰的手道,這些天淩辰恢複了不少,對著雪韻兒笑了笑。
結界的波動,雖然很微弱,淩辰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陽光雖然和外邊一樣燦爛的灑落下來,不過四周的溫度明顯清冷了許多,小狸落在了地上,長長呼了一口氣,接連幾日沒有休息的飛行,它也覺得有些累了,不過回到小島,它明顯過度興奮了,縮小了身子後,在雪韻兒的腳邊蹭了蹭,馬上就跑的沒有了蹤影。
前麵一個小湖,湖邊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屋旁不遠處的喬木正靜靜的長在青柔的草地上,淩辰望著那座小湖,藍色透明的水麵上飄飄揚揚的是許多細細的雪末。
“那是微雪湖,靈脈之一。”雪韻兒對著淩辰笑著說道。
淩辰雖然有些預料到,仍舊吃了一驚,沒想到世間一直不知蹤跡的最後一道靈脈竟然是在這兒。
雪韻兒對著淩辰柔柔的一笑,眉眼像彎月一樣好看:“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她挽起淩辰的手,仰起頭道:“辰啊,不要再丟下我,好麼?”漆黑的眸子幹淨的纖塵不染,有些不安目不轉睛的望著淩辰。
清美的容顏透著一股專注。
“嗯,我會一直陪著韻兒的。”從雲謠出來之後淩辰終於開口說了話,風吹起雪韻兒的發梢,飄在了淩辰的臉上,雪韻兒沒有絲毫瑕疵的雪膚在陽光下透著粉嫩的紅暈,長長的睫毛可以看的很清楚,淩辰突然有了些迷離夢幻的錯覺。
風,纏綿的吹過。
時光消逝,三年的時光在小島上慢慢流過,冬去春來,季節交錯,小島上有溫馨的味道慢慢沉澱下來。
微雪湖畔,涼涼的風拂過,竹林搖曳,青葉沿著風痕纏綿的飄落,沙沙的葉聲含著清新的草味輕輕飄散,隻是年前無意間種下的竹苗,現今卻已變成了不大不小的竹林了。
一雙水嫩雪白的玉足伸進了微冷的湖水中,玉潤的弧線劃過宛如凝脂似的小腿,在水裏不時閃著動人心魄的晶瑩,小腳搖晃著踩著水,水花落在湖麵上蕩漾起細細的漣漪,濺起了小小的水珠。
晶瑩的水珠落在了雪韻兒光潔無瑕的額頭上,劃過一道細細的水漬,停在了她小巧挺拔的瓊鼻上。
“嗬嗬。”她突然覺的有些癢,不禁輕聲笑了出來,水潤的唇線有了些許柔媚的韻味,幹淨清澈的明眸依舊氤氳著婉轉的水霧,黑亮的很透徹。
一身輕白的羽衣逶迤了一地,慵懶的氣息在午間彌漫開,長長的青絲披在裸露出來宛如象牙雕琢成的雙肩,圓潤的曲線劃過了讓人心疼的纖柔。
肩上一沉,雪韻兒含著笑轉過頭望著淩辰,眉眼裏的笑意又濃鬱了幾分。
淩辰輕輕把頭放在雪韻兒白皙凝脂似的香肩上,鼻端可以清晰的嗅到幽沉帶有淡淡體溫的沁香,從這兒看去,雪韻兒修長的玉頸和好看的鎖骨有迷離的色澤。
“韻兒好好聞,又好好看。”淩辰突然伸出舌頭在雪韻兒粉嫩的香肩上輕輕舔了一小口,長長歎息了一聲道:“可惜味道不怎麼樣。”
雪韻兒身子一麻,望著淩辰得意的臉,纖長的玉手曲成了小爪子,就向淩辰抓去。
“小狸可是想吃你很久了,今天我就把你抓來喂給小狸。”雪韻兒起身追向了逃跑的淩辰。
一隻七尾狐狸,不知什麼時候聽到了雪韻兒的聲音,從角落裏一下跳到了高高的竹枝上,望見雪韻兒果然在追淩辰,大大的狐眼很人性化高興的彎了起來。
溫馨的味道從竹林裏傳出去很遠,幾片翠綠的竹葉沿著風痕彎彎曲曲的落在了小木屋的屋簷上,靜靜躺在了還有陽光味道的木簷上,悅耳的風鈴突然響起,打碎了這片寧靜。
夜,木屋的小窗子裏透出了淡淡的光芒,淩辰把頭側在雪韻兒的頸窩裏,淡淡的體溫和熟悉的沁香讓他很是心安,睡的也很沉,今天窗外的月也出奇的大,明亮的月光傾瀉在了木屋外不遠處的小湖上,皎潔的異常。
微雪湖平靜的湖麵突然輕輕一顫,泛起了細細的波光,好像它的本源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股徹寒的氣息從湖底溢出,湖麵上輕輕飄舞的雪末瞬間結成了細細的冰晶,天空中那輪比平常大了許多的月亮中心突然漸漸浮現出了一點猩紅。
一襲粉紅色的靈力緩緩從淩辰的心脈散出,半睡半醒間淩辰仿佛看見了飄著濛濛細雨小鎮,一身素白衣裳看不清麵容的女子背對著自己慢慢走遠,不知為什麼,淩辰好像對那身影有很熟悉的感覺,夢愈發的沉了,淩辰身上粉色的靈力突然支撐起了他的身體向小屋外飄去。
月光下,微雪湖的湖畔透著夜色中朦朧的美,青竹林在夜風中,顯得有些淒冷,淩辰輕輕落在了湖岸,月色下粉色靈力幻化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似水溫婉的麵容,清透的眸子有不符年齡的懂事和寵溺,她伸出了纖白如蘭的手輕輕放在了淩辰棱角分明的臉上,吟語道:“弟弟。”
月光變得不是一昧的銀白,點點紅光溶進了其中,一片淡淡的猩紅正逐漸蠶食著圓月,源源的血色不知從什麼地方湧現出來染紅了月亮。
突然似乎太過濃豔了,一滴猩紅的血色滲了出來宛如水珠一般凝在了圓月的邊緣,隨後一晃,落下。
女子放在淩辰臉上的手一顫,終於不舍的移開,她身後一滴猩紅的血滴撲通一聲落進了湖心,女子清透的眼眸中似乎也有什麼從深處漸漸湧現出來,血色漸漸侵染了她的雙眸,無數粉色的靈力從淩辰體內被抽取出來,一陣風吹過,女子眼眸裏最後一絲的清明終於也被侵蝕,虛影一散被吹入了湖心。
“啊。”雪韻兒一聲輕呼,似乎做了什麼噩夢,從床上驚醒了起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她體內的微雪珠突然不受抑製的開始輕顫,一絲裂痕在一聲輕響中出現在了珠子上,雪韻兒大驚之下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微雪珠破裂的緣故胸口隱隱傳來了窒息的暗痛。
“辰大哥!”手無意間放在了床的一側,卻隻是觸碰了一片空蕩蕩,雪韻兒一聲驚呼頓時好像忘了身上的痛苦,從床上瞬即起了身子往屋外跑去。
此時一片血芒從窗外射了進來將小屋內映成了一片可怕的顏色,微雪湖湖心一道猩紅的光束破開湖水直入天穹,那道血芒中似乎可以看見諸多的血水在不停的翻湧,遙遠的天際隱隱有另外兩道血線也沒入了血月,天空一陣陣的顫抖,猶如血海泛濫,整片天空都變成了血紅色。
雪韻兒一出屋子便看見了躺在湖畔的淩辰,他好像中了什麼幻術,此時微雪湖已經一片狼藉,無數純淨的靈力被一處莫名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吸納,狂暴的氣流呼嘯著肆虐而過,淩辰卻還在睡夢之中對此毫無所覺,微雪湖之中那道射入天穹血月的血芒讓得這片天際格外的猩紅,血芒中不時透出的腥味雪韻兒即便運轉起玄法抵抗心底還是會無法言喻的作嘔。
一股純白的光華落下裹住了淩辰,雪韻兒忍住體內的痛楚和不適,出手護住了淩辰後迅速掠向了淩辰。
“辰大哥,辰啊!”雪韻兒喚著淩辰的名字,想抱起淩辰離開湖邊,一縷極細的血芒突然悄無聲息的宛如利劍刺了過來。
“天地五極!”雪韻兒水袖一卷,因為擔心淩辰她一出手就是殺招,嗡的一聲天地的元氣在這一刻劇烈的波動了起來,那道血芒原本掠過平滑的空間突然相繼崩塌,破碎的空間褶摺疊疊的交錯在了一起,原本猩紅的血芒頓時黯淡了下去。
“喝!”雪韻兒結成一個手印,她身上所有的靈力都湧動了起來,白色的羽裳無風自動,柔順的青絲也紛紛飛揚而起,微雪湖湧起了一陣比原先還要劇烈的震動,廣闊的湖麵一陣接一陣的震蕩激起了無數水花,突然一條巨大的水龍從湖中升騰而起,掀起巨大的浪潮湧向了湖心的血芒,如移山填海之力,整個微雪湖的湖水平地升起數十丈,凝起了一個巨大的水柱圍住了血芒。
“凝!”一層厚厚的冰晶從水柱底部迅速蔓延而上,萬年寒魄的氣息刹時封凍住了這片空間,雪韻兒水袖卷動,一道玄奧的符紋隱入了虛空。
“五極,封!”被冰凍的空間顯得無比脆弱,雪韻兒空間封鎖的靈力一擴散,天地仿佛瞬間崩潰了一般,那束射向雪韻兒血芒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雪韻兒伸出了玉似的手對準這道血芒,恐怖的空間之力在她的手心彙聚而去,仿佛隻要她的手輕輕一握無論是這片天地中那道細小的血芒還是湖心直入天穹的巨大血光都會被碎裂的空間攪碎真正的化作虛無。
可她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血芒中一個女子的虛影安靜的站著。
雪韻兒依稀記得三年前淩辰在雲謠峰身後出現的女子虛影,和眼前的這個女子一模一樣。
無盡的蒼穹之上,血月之後的存在似乎感覺到了微雪湖這邊威脅,一股濃豔的血色溶入了血芒,血芒中的女子好像也突然蘇醒,睜開了血紅的雙眸望向雪韻兒。
“撲哧”一聲輕響,雪韻兒望著幾乎瞬移般飛掠到自己身前的女子,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隻是轉過身子護住淩辰,一根細小的紅線已經貫穿了她的胸口,殷紅的血順著輕柔的羽衣滴下。
天空突然飄起了柔柔的雪,清寒的氣息中有種莫名的淒冷,淩辰突然覺得很冷,睡夢中幾滴液體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溫熱的暖意似乎滲入了淩辰的血脈,隱隱有些發燙。
他睜開了眼,殷紅的液體輕輕落在了他的眉心,雪韻兒清美的容顏一如鐫刻了自己一世的記憶映入了眼簾,她的眉眼裏依舊還是淡淡的依戀和溫柔,靜靜的望著淩辰,沒有說什麼話。
淩辰的目光移向了雪韻兒的胸前,他的瞳孔急劇的收縮起來,那些殷紅的液體從雪韻兒的胸口緩緩沿著羽衣淌下,染紅了幹淨的純白,他張了張嘴可是幹澀的喉嚨吐不出一個音節。
雪韻兒看見淩辰這個樣子,心底不可抑止的心疼竟然讓她有了一絲力氣,緩緩抬起了手放在淩辰的側臉上,纖美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淩辰,她對著淩辰搖了搖頭。
淩辰目光沒有焦點的望著前方,那種可怕的空洞讓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害怕,牽連著雪韻兒體內那縷血芒的女子虛影似乎也被淩辰的目光嚇住了,降下來片片血光中的意誌又被她掙脫開了,淩辰的目光渙散著遊移似乎要看見了自己,女子虛影害怕的往後退卻,血芒扭曲,微雪湖上的血海一收,刹那間所有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白骨嶙峋的萬骨山山頂的一處斷崖上,夜風吹拂著幽蘭風華絕代的身姿,勾勒出她魅惑誘人的曲線,天空中的血月已經顏色深沉的變成了可怕的暗紅,三道接連天地的血線也都被收了回去。
“開始了麼?”一聲似乎帶有天生嫵媚清吟的聲音在淒愴的山中回蕩,血魅出世,天下蒼生都會曆經這次大劫,除了魔界有血魅的本源不會被襲擊,其餘無論妖界,修真界,塵世甚至茫茫無際的碧水都會被波及,血魅過處萬物盡喪,此消彼長魔界總有一日會成為這世間的霸主。
沒有什麼可怕的事繼續發生,暗紅的月亮突然漸漸褪下了顏色又恢複了皎潔的本質,幽蘭卻知道,大劫已然開始,或許血魅此時已經在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將萬物血溶,一個一個地方都會相繼變成沒有生靈可以生存的死地。
“該讓馨朵回來了。”幽蘭的身影一陣模糊消失在了山崖上,好像剛剛的都隻是一個幻象而已。
失去血線的牽引,雪韻兒身子一軟便倒在了淩辰身上,淩辰任憑雪韻兒躺在自己的身上,好像隻是一軀空空蕩蕩的軀殼,一滴溫熱的淚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四散濺開,淩辰心底好像立刻恢複了知覺,洶湧而來的心疼占據了他的心房。
“韻兒,韻兒。”他坐起身子,不停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了懷中雪韻兒沒有絲毫瑕疵的臉:“疼麼?疼嗎?”語無倫次的他現在好像隻剩下了手足無措的驚慌。
雪韻兒笑著望著淩辰,搖了搖頭。
淩辰用手堵住她已經被血染紅了的胸口,全身的靈力沒有絲毫顧及後果的送入雪韻兒的身體,可進了雪韻兒的身體淩辰隻覺的四處都是空蕩蕩沒有些許的生命力,他的淚水沒有聲音的劃過臉頰,好像怎樣都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