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我懶懶地躺在草叢裏曬太陽,把正在看的書本蓋在臉上,陽光灑在我每一寸皮膚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冬天還沒完全過去,天氣還有一些冷,草叢裏開始冒出星星點點的綠,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我貪婪地吮吸著,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就快要睡著的時候,臉上的書被人拿開,一時不適應刺眼的陽光,我趕緊捂住眼睛。
“嫣兒,你又躲在這裏睡覺了,你爹說你一大早就出來采藥了,現在還不回家,怕是被豺狼叼了去,這才叫我們來尋你。”一個溫和的聲音跑進我的耳朵裏,我慢慢睜開眼睛,跟前站著一個少年,我躺在地上,陽光晃著他的臉,看不清他的樣子,隻見他穿著一襲銀灰色中山裝,拿著我的書,風度翩翩地走到旁邊一棵歪脖子樹上坐下來翻閱起來,跟著他的還有一位妙齡少女,穿一件駝色大衣,裏麵紅色的旗袍微微蓋住雪白的腳踝,那鮮豔的紅色就像正要落山的太陽一樣,晃得我睜不開眼,她款款走到我麵前蹲下,伸出纖纖玉手,拉我起來。
“怕是你借了這個機會,約了小雪出來玩吧?”我調侃道,雙手拍拍屁股上的泥巴,牽著剛剛的少女走到他坐著的樹上坐下,這是我們三個常來的地方,這棵樹也不知道是什麼樹,不長葉子,也不見枯死,這麼幾年來樹幹都被我們坐橫著了,少女坐在我左邊,少年坐在我右邊。
“才不是才不是,我和雲哥是擔心你,這才……這才出來尋你,你這丫頭不念我們的好,反倒開起玩笑來了,我在家裏悶得慌,我阿娘老是叫我刺繡,我手指都快磨出繭子了,你看。”說完她伸出手來讓我摸,那手掌光滑如玉,哪裏來的老繭?這少女名叫莫如雪,是我從小的玩伴,比我大半歲,她家是鎮上的望族,她阿爹是祠堂裏排行第二的族長,而大族長,是她的親大伯,我爹是鎮上有名的郎中,鎮上的其他郎中基本都是我爹的徒弟,她家裏有人生了病,便讓我爹去瞧,我是給我爹背藥箱的小嘍囉,一來二往的,我們便成了好朋友好姐妹,她就像籠中的金絲雀,美麗高貴,卻沒有自由,她爹娘一直很信任我爹和我,尤其是她娘,很喜歡我,一直要認我做幹女兒,所以她平時要借口來找我學藥材才能享受片刻的自由。
“是了是了,那要不要改天我跟老夫人說說,叫她老人家趕緊把你找個如意郎君嫁了,看你還像現在一樣亂跑。”我寵溺地摸摸她小巧的鼻子,沒注意我手上有泥巴,一不小心把她鼻頭上抹了一塊,我趕緊給她擦去。
“哎呀,你這丫頭,說話也真不害臊。”她果真害羞起來,羞紅了臉,低頭擰了擰我被她挽著的胳膊,然後偷偷看了一眼正在認真看書的少年,臉更紅了,幸福流露出來。
“哈哈,開玩笑的啦,喂,龍雲,你到底要不要把書還給我,我還沒看完呢,你要想看,等我看完了借你啊。”我看著他的一雙長腿晃來晃去,踹了一腳。
“這書本來就是你從我那兒拿的,我藏得那麼隱秘都被你找著了,我早就看完了,你還敢在光天化日下看這些書,小心有人去告發你。”他說完把書合上丟給了我,那書的封麵的正上方,赫然用正楷寫了一個大大的“秋”字。
“我就愛看就愛看,我看誰去告發我,哼,告發了我,作為書的主人的你,不也得跟著遭殃?”我朝他做了幾個鬼臉,然後不服氣地跳下樹,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叮囑他們道:“你們可千萬別在我爹麵前提起這些事,他也不懂,就怕我惹事。”我把背簍裏挖的草藥全部倒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用一張油紙裹了書本放進去,再把草藥裝進背簍裏。
“你們在說什麼啊?那書怎麼了?怎麼不能看了?”小雪一臉疑惑地問道,她是大家閨秀,家裏自己請的先生教她念書,念的都是些古書,不像我們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去上公立的學堂,她不清楚外麵的時事,自然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和利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