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康副監區長一行人走後,小文山,言正平三人又聊了二三十分鍾,見他二人從坐下來的那陣起,一直到說要走了為止,都沒提到想找他借點錢或是想請他幫點忙的半個字眼,言正平在疑惑之餘也算是把提防了好久的心給放下來了。所以在文劭敏二人告辭著並把帶來的禮物拿給他時,言正平坦坦然地收下了兩人給他帶來的蘋果,香蕉,牛奶,餅幹以及兩快餐盒牛肉,一隻烤鴨。並立馬喊合興旺出來把這些東西拎進了病舍。而小文山說本打算帶給胡宗耀的那份,老胡師保外了讓他也一起收了的那一份,言正平讓他們帶回去吃,至於小文山要拿一百塊的零花錢給他,無論林曉江二人怎麼勸,言正平也沒要。
送走小文山和小GZ回到病舍的言正平叫了曾福磊來把牛肉,香蕉拎去幾個人吃飯的儲存室擺著後,自己拄拐去了對麵小夥房下麵的土平台上,隨意找了個水泥凳子坐著,靜靜想了些事情。關於海東看守所四卡裏的那點人和事兒,要不是今天林曉江和文劭敏又突然神叨叨地出現在二病區的話,言正平怕是連想都不會去回想一下的,馬祥福出事時,三十三四歲的年紀,YN省文山州平遠街鎮人,回族,個子細高細高的,腦袋有點尖長,長年四季喜歡留一個又亮又滑的光頭,眼睛眯細長,下巴上留著一撮金黃的小胡子。那撮小胡子進了看守所和監獄後,不管是哪個警察或獄警讓他剃了,他死活都不願意剃,長得太多太長了呢,就用剪刀修去一小截,或用夾子拔掉幾根,愛留光頭的馬祥福這人整個外形看上去有點像電視電影裏的孫飛虎,而且因為他一天到晚屁話有點多,又囉嗦又煩人,隻要和誰一吹牛一說話,就能纏著人侃上一個多鍾頭,別人煩不得了想走開,他都要拖著人家再吹上兩句,因此關在一起的幾個人就給他取了個“馬老多”的外號。後來到了六監區,有一次,跟一個說話搞笑,書讀得又少,講話很不過大腦,打擊嘲笑起人來不怎麼會拐彎,也從不會留情麵的昭通回族犯人在一塊聊天,那個犯人大聲地玩笑說:“你叫馬祥福是吧?哈哈、、、你人都被整進來這裏邊坐牢,來吃苦來受罪了,你還馬享福?你享個雞兒的福了,你幹脆改名叫“馬受罪”還差不多。”於是他又多了個綽號,並且這個綽號比那個在看守所裏呆著時那幾個人給他取的馬老多叫的人更多。不單在六監區上迅速傳開了,來了九監區後也是還沒幾天就幾乎整個九隊的犯人都在喊他馬受罪了,就連幾個警官有時候也喊他馬受罪。
馬祥福這人除了話多,還有潔癖,在沒裝太陽能,水也是一天才開兩次,專門在吃飯時開水等每間羈押室把小池子一灌滿就把水關掉,且還經常停水的看守所裏,他也是每天都要衝一個涼水澡,停水的時候,就用個盆子打一小點水揩揩抹抹,到了冷天呢就跟打開水的自由犯多要兩碗開水倒在小盆裏兌點涼水擦擦身子,洗洗胯襠和那根家夥。他這人每次洗衣服,哪怕是隻洗一件襯衣或是一件夾克,一條襯褲,都要倒一大把洗衣粉在裏邊,要麼是使勁抹多少肥皂在上麵,使勁地搓搓搓、、、,至少要搓上一個小時,差不多快把衣物搓爛了,泛白了才停,他的好多衣物根本不是穿爛的,而是洗爛的,這還不算,誇張的是他每次上完廁所,無論是撒尿屙屎,在拉完撒完之後,都要舀點水洗洗他那已經用紙擦過的屁股和那個雞ba頭。他不單有潔癖和屁話多,人還有點小心眼,每當言正平或是其他跟他很玩不攏的嫌疑人家裏送了錢來和帶了好吃的進去,如果有哪一個不把好吃的東西拿給他吃,他心裏便會不舒服,就會想著法的聯合起一兩個也沒有得東西吃的嫌疑人來共同整有東西不分給他吃的那個人的難堪,約著一塊孤立他,打擊他,馬祥福的這點醜德行多少跟文劭敏有點像。而且馬受罪這人還有點神經質,隻要碰上什麼想不通的事情或者想達到什麼目的,就會采用極端的方式來達到他的目的,在看守所裏言正平就見過好幾回,馬老多隻要受了什麼高興或不高興的刺激,就會把一卷他媳婦給他帶進來的衛生紙扯下老長一截,要麼是把他自己睡著的床單撕下一兩條來,披掛在雙肩上跳什麼仙女散花,一邊舞跳著顯得有些笨拙且還有點惡心的動作,一邊還咿咿呀呀地哼念著些別人聽不清,恐怕連他也不太明白的調子、、、。馬祥福在二零零三年從昆明販了幾個零包,本打算拿到海東縣城去賣,不料才從昆明買了海luoyin下來,入住縣城內一家叫“綠湖”旅館的當天晚上,還未等他去酒吧裏尋找吸毒的買家之前,就被警察衝進門去給按倒了,當時正往馬桶裏衝著白fen,想毀滅證據的馬老多手裏都還捏著一個裝海luoyin的小白紙包,而且馬桶裏的白fen也還有一些未衝幹淨。記得他進看守所的第四個月吧,因為從被抓那天起,他家裏的人一個都沒有給他送過什麼錢和物品來,就連他蓋的那床薄薄軟軟的藍布套殼被子和厚實的墊棉以及被他洗得快要通洞的床單,都還是之前一個未判刑從四卡裏出去的一個海東縣四金鎮海東村的老倌留給他的。可能是想著從進看守所,他媳婦從來沒管過他,加上又看著他身邊的胡宗耀,憨亮,言正平等人都有家人送錢來,想吃什麼想買什麼都行,唯獨他一分錢都沒有,包括連平時吃的零食和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具也是老胡師,言正平他們拿給他吃拿給他用。受人施舍的時間一長心裏極為想不通,於是便在一個下午,把床單撕爛成一條一條的裹成繩子,做出副要自殺的假象,故意引起同一間羈押室裏嫌疑人的注意。認得他那副愛裝瘋,愛耍點小心眼德行的言正平,文劭敏,田沛亮都沒怎麼去理會他,還是當時老胡師怕出事報告給了那天來值班,還未下班回家的鍾所長。隨即鍾所長就進來把他喊出去,給他做了思想工作,得知他是因為想他媳婦和他的娃娃,第二天,鍾所長就特意給他媳婦打了電話,讓她來看看老馬。老馬玩上吊秀的第三天,他媳婦獨自一個人來了一趟。本來按規定,未判刑之前是不允許嫌疑人和家人見麵的,因情況特殊,鍾所長特意為他開了一次後門,讓他見了他媳婦一麵,給他帶了兩斤牛肉冷片,一斤水果糖,三斤蘋果,幾個卷筒紙,兩把牙刷一條牙膏和留了一百塊錢給他的媳婦當日下午就走了。前兩天還裝著要自殺,鬧了兩日絕食的馬享福見了媳婦一麵,又有了吃的和用的,當天晚上就變了笑眯眯的了。後來約莫販賣了六點六克海luoyin的“馬受罪”被判了六年零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