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托付
雲山,江南道東邊的一條山脈,縱橫八百裏,以從空中看下去如同一朵漂浮的白雲得名,至於真假便是不得而知,畢竟沒人真的飛上去看看是不是像一朵白雲,有想法的沒能力,有能力的也沒有這個想法。
山腳下,山野村民環山而居,許多小村莊星羅棋布,坐落其中。每當早晨,中午,傍晚時分升起的寥寥炊煙就如同白雲繚繞,都會為為八百裏雲山平添一分神秘。
生活在山腳下的人們會習慣性大山的子孫自居,靠山吃山,與之對應的大山的子民對大山的敬畏是從來不會減少。
也許是因為背靠大山的緣故,雲山腳下的民風淳樸,十裏八鄉的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誰誰的閑話,每家每戶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簡直就是為這裏的山民量身打造。
雲村,整個雲山腳下叫這個名字的村子沒有下次也有八十有餘,所以為了好區分,不少地方前麵都掛上了什麼什麼雲,就如同上雲村,下雲村。
而唯有一個地方是例外的,這個村子存在的時間並不算太久,但不管別的村子名字不管怎麼變化,村口的牌子永遠都是雲村二字。
又或許這個村子並不能稱為村子,因為這個村子人真的不多。鐵匠、書生、廚子,三戶人家三個人,這便是所謂的雲村,打鐵的粗狂漢子,喋喋不休的書生,沉默寡言隻是笑笑的廚子。
“茅草搭的屋頂,漏風的四壁,簡易的草棚,燥熱的氣息,迎麵撲來襲人的熱浪,鐵匠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漢子,古銅色的肌膚,身上不停的滲出黃豆大小的汗珠,粗壯的手臂將風箱拉得呼呼作響。
鋪子中央擺著一個巨型的火爐,一塊門板大小,一指厚的鐵板立在最中央,猩紅的赤焰已經將鐵板燒的通體透紅。
感覺鐵板燒得差不多以後,鐵匠拿起放在一旁巨大的特製鐵鉗,將通紅的鐵板移到了大鐵墩上,雙手握著人頭大小的鐵錘開始敲擊。
特有的頻率,平穩有力的落錘,一錘聲若驚雷,一擊石破天驚,交織成獨特的韻味,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嘈嘈切切錯雜彈。
廚子每天都忙忙碌碌,身上總是充滿了各種食材的氣息,整日不停的在廚房鼓搗出各種各樣各式的吃食,然後通通塞進鐵匠和書生的嘴裏。
對於廚子做出各種各樣的吃食,鐵匠永遠都是最好的品嚐者,不管味道如何,總是來者不拒,一股腦的往嘴裏填,也不知道有沒有吃出個什麼味道,這也給了廚子以繼續鼓搗的動力。
相比之下,書生的表現就給了廚子不小的打擊了,每次當廚子端著吃食出現在書生麵前時書生總是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有時候還好,在廚子的懇求下會吃點,但有的時候書生是堅決不吃的,意誌堅決就差以死明誌。
書生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一身青色長衫,手中一卷書頁已經泛黃的書籍,整日捧在手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讀出點什麼,滿口之乎者也。
書生眉目間始終懸掛著的一絲落魄之意,揮之不去,就如同一個落榜的考生,但仔細想想,大周科考多年未開,哪來的落榜可言?讀書人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如今似乎也隻剩下了修身齊家。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多年未開的科考堵死了天下讀書人的一條路,使得如今的整個天下,尚武成風,不得不說,像書生這樣的讀書人,少了一個還真就少了一個。
每到月中鐵匠都會把打好的鐵器拿去附近的集市上換去生活物資,粗狂的打鐵漢子是不怎麼說話的,興許是不善言辭的緣故,因而總是容易吃虧。
吃虧是福,這是鐵匠說的最多的話。而自付讀盡聖賢書的書生對此卻是嗤之以鼻,鐵匠可以忍,但書生表示絕對不能忍,以至於有一次挽起袖子拉著鐵匠揚言要去找那些人理論,全然沒有讀書人的模樣,當真是有辱斯文。原因是鐵匠換的東西又少了,不夠書生買書籍,雖然最後書生被鐵匠和廚子攔住了,因為他們懷疑書生的小身板能不能挨得了兩拳,萬一給人打趴在床上,請大夫的錢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