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一直未曾轉身,朝方大人沉聲吩咐道:“快去將殿中眾臣移出。”說罷便帶著福喜幾人朝宮城門處走去。
蕭洛此行必是去平定城下叛亂,蕭輕弦提步跟上,果然見皇城門處已背了鑾駕馬匹,蕭洛並不阻攔,自有人牽過馬匹送到蕭輕弦手中,蕭輕弦掛心霜翎,翻身上馬搶了出去。
不隱得了霜翎傳令,帶著蕭輕弦的金牌早早報知守城將領緊閉城門,在西城門上密密麻麻布下弓箭手。
蕭鎖辭待蕭墨笙拜過天地便潛出皇宮,自然得了消息得知邱梓易不見蹤影,他沉不住氣自去西城門外親自督戰,但手下皆是天水大軍,怎會聽他號令,是以兩邊僵持不下,反而露了行跡。蕭鎖辭既已下定決心,索性不再遮掩,帶著天水大軍圍在城下與守城將士對峙。天水大軍圍在西城門外黑壓壓一片,卻也不輕易妄動,待看到嚴峻煊身影時蕭鎖辭方覺不妙,當下再不遲疑,吩咐城下天水大軍用箭掩護意圖衝開城門。一時間城上城下亂箭飛舞,天水大軍虧在地形、人數,待蕭洛鑾駕到時已現頹勢。
事到如今勝負已無懸念,蕭輕弦自然不會跟著蕭洛到陣前,帶著府中暗衛從南門而出,循著夜白所示自去與霜翎會合。雖料到霜翎在邱梓易手上不會安然無恙,但看到他腿上兀自流血的傷口和燒焦了幾縷的頭發時還是心中一抽。比往次更甚的後怕叫蕭輕弦幾乎亂了手腳,策馬奔到霜翎身邊後翻身下馬將霜翎緊緊抱在懷中,半晌仍是不能言語。
霜翎也有些吃驚,他雖知蕭洛不會放任蕭鎖辭不管,卻也沒想到蕭輕弦會獨自尋來,怔了怔方喚道:“王爺。”蕭輕弦手勁極大,勒的霜翎幾乎喘不上氣,卻仍是覺得瞬時安下心來。
如今勝券在握,齊陣亦帶兵至城下這等事蕭輕弦自然不會讓蕭洛知曉,黑鷹傳信與齊陣,叫他帶著手下精兵悄無聲息潛回西方邊境。
蕭鎖辭逼宮造反弄得滿城風雨,觸到了蕭洛的逆鱗,兩軍對峙時便下令格殺,而後同天水軍士屍體一同丟在城下焚化。蕭洛所定自然沒人敢置喙,隻是此事過後蕭洛仿佛蒼老不少,身子也越來越差,不過兩月便駕崩而去,傳位三子蕭輕弦。
蕭墨笙大婚那日丹鳳的□□著實傷了不少朝臣,蕭輕弦登基後索性栽培一批自己的人手,蕭洛手下的老臣凋零不少,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不過如此。
元信新帝登基的理所應當,他國毫無可趁之機,毗鄰的南疆更是失了國主大亂一場,蕭輕弦派嚴峻煊領兵南伐,順順當當將南疆收入元信國土之中。
蕭輕弦臉上雖仍是一片淡然,卻比從前多了幾分柔和,在禦花園中負手而立淡淡喚了一聲:“霜翎。”
身後霜翎一襲青衣亦是長身玉立,隻是腰腹處並未勒緊,隻是鬆鬆的用衣帶係住,眯著眼仰頭曬著太陽,聽見蕭輕弦聲音方回應道:“皇上。”
蕭輕弦淡淡一笑道:“你現下身子不一般,莫要受累。”
霜翎嗯了一聲卻不多言。
蕭輕弦歎了口氣轉頭看了霜翎一眼肅聲道:“霜翎,這江山帝位朕爭了近三十年,死了無數人,血流成河,說什麼也不會放棄,你可明白?”
霜翎拱手道:“皇上何出此言?霜翎從未想過。”其實並非從未想過,與所愛之人自由自在逍遙一世又怎能不想?隻是蕭輕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放下這元信江山。
蕭輕弦定定看著霜翎半晌,嘴角又是微微挑起一抹淡笑:“隻是朕允你,今生今世後宮隻有你一人。”
這等承諾太重,霜翎忽的不敢看蕭輕弦的雙眼,避開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蕭輕弦走上前幾步,伸手將霜翎肩上一片梅花瓣拂落低聲道:“至於後宮不得幹政,朕也會為你放權。”
忽的又有風吹過,初春的風已無冰冷之意,寒霜不至,人心亦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