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己編織的夢裏活了很久,以為夢會一直這麼做下去,世界一反常態變得如此美好。
所以當夢突然毫無預警地清醒時,我胸口劇痛讓我生不如死。
紅玉說,現實總是殘酷,你不該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都不行。
而我第一個便相信了你,從此一錯再錯。
“你是鳳閣的二少主吧。”我捂著傷口,平靜地開口。
鳳非歡笑著點頭,他側著腦袋,一副天真善良的表情,“我和我哥哥長的不是很像,你沒認出來,我不怪你。”
我搖頭,眼神清明,“認識你的第一個月,我便知道你出生鳳閣。”
感覺摟著我腰的手僵了僵,我無視鳳非歡霎時呆滯的臉,猶自平靜地說,“我曾經握過你的手,你的食指和中指尖有一層厚厚的繭,而且指骨尤其細長,指關節稍粗,那是常年練暗器留下的痕跡。”
“那又如何,沒有人規定侍衛不能練暗器。”他反駁道。
“確實如此,可是你忘了,我們的床鋪相鄰得如此之近,而且我們經常呆在一起,你身上那股幽香卻瞞不了你的身份。”
鳳非歡一怔,似乎不可置信地看我,“我早就去除了身上的異香,你不可能聞得出來。”
我點頭,“香味確實去除了,但是鳳閣人個個媚香無敵,這種已經滲到你骨子裏的東西,要去除的一幹二淨,根本不可能。每次你練完劍時,殘餘的香味便會和汗味一起散發出來。雖然真的很淡很淡,但是我曾經聞過你哥哥身上同樣的味道,加上我記憶本就超乎常人,自然分辨的出真假。”
鳳非歡已經不再說話,四周沒有一個人開口。
我像是已經忘了麵前站著這麼多人,依舊不慌不忙地說,“其實真正讓我確定的,是你弄壞我的衣服,我開玩笑要脫你衣服來償還那次。我看到你胸前那個淡到近乎透明的印記。”
“你是故意的?”鳳非歡手攢的很緊,怒氣隱隱冒了出來。
我淡笑,“早聞鳳閣少主從誕生之日起便會在胸前刺下鳳閣蛟龍印記,如今見到,真是花某我三生有幸。”
“那你為什麼不揭發我?”
“因為直到剛才,花某還依舊把你當作我的朋友。”我心平氣和地回答,轉頭再也不看已經呆住的少年,“可是現在,你是生是死,已經與我再無關聯。這一劍,就當還了你當日送我肉饅頭的恩情。”
愈加可怕的沉默。
我抬頭,一字一句對蕭無邊說,“請你放開我。”
蕭無邊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隻是低下頭,悄悄放開摟上我腰的手。
我吃力地站起來,手一直按住胸口,血隨著我的動作噴湧而出,浸濕了我黑色的侍衛服。但是由於全身都是黑色,鮮血染盡旁人也不曾發覺。
我一步一步向著人群的外圍走去,有人想攔我,曇月一揮手,所有人都為我讓路。
然後我走出人群,走出青瓦台。
曇月似乎下命令捉住鳳非歡,於是身後一片兵器相碰的聲音。
我在嘈雜聲中,漸漸遠離人煙。
不知走了多久,我抬頭,發現我居然走到了紅玉的西園。
血已經染紅了捂住傷口的手,我吃力地在紅葉溪邊躺下。
夜色還很濃,我用雙手捂住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一麵仰麵朝著夜空。
蒼穹落幕,星輝纏綿。白月皎潔,銀芒似仙。
我在初夏的星空下靜靜昏睡過去,耳畔隻聽到血液從心髒潺潺流逝的聲響。
然後曇月俯身吻上我額頭。
他說,你流的是血,而我心卻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