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我的生活,不,我的生命,被永久的改變了。
家父駕鶴西去,法醫鑒定為酒精中毒。我根本就不信,沒有第三方監督的屍檢,誰知道到底有沒有屍檢呢?因為我最終知道的結果是那個被填到單子上的結果,誰知道那個玩意兒是怎麼填上去的?
其實吧,爸爸死了還不至於,我對他感情也不深,媽媽好像也是這樣。爸爸永遠都有事情做。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時間,接個電話,又出去了。在我的記憶中,爸爸的背影比正麵多得多,以至於見到遺像時我大吃一驚——他竟是這般模樣,與我的印象相去甚遠。感情我記憶裏的父親形象一直都是腦補的。
爸爸死了,我沒啥反應。但是,緊接著,媽媽也死了。
哦,不。她老人家沒死,不過偶爾在街上遇見她,我還得躲著她——沒錯,我要躲親媽。
有朋友可能要問了,為什麼要躲呢?
唉,這事太憋屈了,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啦。(彬山修一:然而你還是告訴了葉誠。)
反正,現在我就是一個在大街上四處閑逛高中生啦。白天,手上拿一張完美都市市民卡,刷遍全城。晚上,隨便往哪個賓館旅館一鑽。日子真是太悠閑了。
雖然我每天都念叨著:“社會主義好!”然而,晚上我並不能睡個踏實,因為我所處的國家是按照身份來配給商品的。我現在的身份還是高中學生,配給的東西雖然隻和一名剛入職的普通工人差不多,但是享受著不少津貼,實際上拿到的東西快要有一個副科級幹部多了。可這樣的好日子持續不了多久了,一旦我高中畢業,沒能升入下一級學校或者找到工作,我就要成為無身份的遊民,不能享受配給製的福利了。以我目前的閑逛心態和學校對我的態度來看,我能考上一所市內高校的希望就是個0。而學業又與就業先掛鉤,我這種結業生,在競爭激烈的完美都市,是沒有哪個用人單位肯要我的。
怎麼辦啊?目前麵臨人生的大危機啊!
問自己是不會有答案的。
苦悶的我鑽進了地鐵。
這個時代的地鐵已經沒有過去載客的功用了。由於工作和住房都實行配給製。所以人們沒必要為了上班而穿越城市。步行和騎車早就成為了最主要的出行方式。許多地鐵由此被改造成了大型人防工程,還留在原地的地下列車早已不可驅動,昔日擁擠的月台肮髒至極,還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我用袖子捂住口鼻,打著手機的閃光燈前進,直到看見那四個大大的發著微光的發光字——“灣仔酒吧”。
這灣仔酒吧與地上的酒吧不同,吧台在屋子正中央,酒友圍坐一圈,談天說地。這裏的人大都互不相識。大家坐下之前是陌生人,可舉起酒杯就是朋友了。
除了布局之外,灣仔酒吧的收費也是獨樹一幟。地上消費,無非就是刷刷刷,沒市民卡就什麼都別想買。而在這灣仔酒吧,你沒有錢,想賒賬,怎麼辦呢?你可以告訴老板一個或幾個有價值的消息,當然還可以說服你剛認識的朋友給你埋單。我那次去那兒的時候,正巧趕上一人付不起酒錢,更巧的是我當時就坐在他的身邊。
那人說來也是滑稽,莫西幹頭,身穿黑色皮馬甲,下身黃色長馬褲,黑色牛仔靴。手裏耍著一柄飛刀,眾人以為他要表演飛刀絕技。紛紛起哄要在酒保頭上放一個蘋果。
沒想到那人卻說道:“我告訴你們,你們都已經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