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壽斯爾瑞就注意到關嶽來了,當下結束課程,問道:“總督閣下,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關嶽答道:“尊敬的長者,我僅是來看看您這邊兒的進展,打算和您商議一下,什麼時候能夠舉行一場聯合演練,魔法士們將來畢竟也要上戰場。”
壽斯爾瑞歎了口氣,說道:“短期內恐怕不行,魔法是深奧的知識,沒有經過足夠的沉澱,很難有所領悟,更不要說實戰能力了。”
關嶽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在故國玄武就是這樣,玄門奇士們總是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兒,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故作高深。於是關嶽說道:“尊敬的長者,您能把剛才的講授的魔法給我演示一下嗎?不需要敘述原理依據,單純地演示一下就好。”
壽斯爾瑞大略猜出了關嶽的想法,法師的驕傲讓他感到不悅,但還是照作了,並且故意放慢速度,吟唱了最完整的咒語,使用了最完整的手勢,然後才施放了法術。
這是一個基礎法術——火球術,主要是壽斯爾瑞考慮到船隻是木製的,十分容易引燃。讓魔法士們盡快掌握這個法術,無疑對海戰非常有利,能夠更好的發揮出魔法的威力。
關嶽即沒有刻意分辨咒語的含義,亦沒有刻意觀察手勢的變化,僅是用心地感受著咒語和手勢引發的能量脈動,察看了一下火球的成形與威力;稍作思考之後,關嶽的麵色變得古怪起來,忽然意識到一個他一直沒有意識到的問題。
魔法和玄門奇術其實一樣,均是通過手勢和咒語,讓天地元氣和自身的“精、氣、神”共鳴,進而使法術成形。西大陸的魔法卷軸不正相當於故國玄武的符咒麼!
如果說施展法術時的手勢或結印,對應著《八鬥劍書》中的“銘文”之境,是一種已經成為定式的“寫生”之法。那麼,咒語的吟唱是不是應該和《八鬥劍書》中的“天籟”之境相互對應呢?或許“天籟”之境的奧秘,不僅僅限於咒語那麼簡單,但是通過研究咒語的音律變化,說不定能夠初步領悟到“言出法隨”的入門之道。
關嶽按耐住心中的喜悅,把手望虛空一劃,看似和壽斯爾瑞剛剛的動作相同,實則已經用上了《八鬥劍書》中的銘文之法,以指代劍,以意馭法。
“銘文”原本是指鑄造或雕刻在金屬和石碑上的文辭,文辭的內容和形象通常不是工匠本人的創作。其實很多匠人根本就不識字,僅僅是照貓畫虎,改換了一下記載文辭的介質。因此,銘文即是一種模仿,亦是另一種創新和加工。《八鬥劍書》中的銘文之法,正是取意於此,用劍法來刻畫演繹玄門中的符篆,達到相同的法術效果。
隨著關嶽的動作,壽斯爾瑞分明感到了魔法元素的彙集,驚訝地發現有一團蘊含著強大意誌的火焰在關嶽的指尖成形,其能量凝煉程度遠盛於尋常的火球術。
關嶽小心翼翼地將火焰操控於指掌之間,問道:“是這樣嗎?”
“這是——魔武雙xiu?”壽斯爾瑞很快就為自己找了一個暫時可以接受的理由,繼而意識到其中的不妥,複又說道:“如果您真的是魔武雙xiu,又是怎麼解決魔法和鬥氣之間的天然衝突呢?否則您根本無法成功地晉升為聖階的存在。”
魔法和鬥氣其實可以共存,魔武雙xiu也不是什麼奇跡,但是通常沒有人會那樣做。因為魔力在影響鬥氣積累和恢複速度的同時,鬥氣同樣會在一定程度上,隔絕魔法元素的感應和控製,進而極大的增加施法難度。這種天然的衝突,亦是武者能夠用鬥氣防禦魔法的根本原因,習慣上稱之為“魔武壁障”。
“確切地說,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嚐試使用魔法,雖然它看起來和我們東方的玄門奇術非常相似,而我也確實學習和使用過玄門奇術,但是仍然談不上是魔武雙xiu。關嶽並不清楚自己的行為”,對於壽斯爾瑞而言,是何等的驚世駭俗,猶嫌不足似的補充道:“實際上在我的故國玄武,幾乎第一位先天的存在,都會選擇學習部會玄門奇術,完善自己的修為。”
“什麼?”關嶽的說辭顯然令壽斯爾瑞更加難以至信,吃驚是問道:“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們玄武人,已經完美地克服了‘魔武壁障’?”
“尊敬的長者,請您保持鎮定,事實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玄武人同樣精力有限,不可能麵麵俱到。”關嶽隨手散去了手中的火焰,無奈地解釋道:“您必須要清楚一點,那就是我們東方人的修行體係和你們不盡相同。即使雙方偶有相似之處,但也非常有限。比如說你們注重力量的積累,我們則是追求意誌的凝煉和技巧的完善。唯一相同的大概是我們東方的武者在達到先天之境——或者說聖階以前,同樣無法學習並使用任何一種玄門奇術。從先天之境開始,雙方的區別就更加明顯啦。具體來說,就是像我這樣的先天武者,貫通了天地之橋,將自身的真氣化為先天,能夠學習和使用玄門奇術不假;卻沒有形成自身的領域。”
其實關嶽的說法並不準確,除了有很多地方言語不詳之外,至少真氣和鬥氣在本質上未必就肯定是同一種力量。不過壽斯爾瑞倒是接受了關嶽的解釋,錯誤地認為玄武人通過秘法,用犧牲領域作為代價,交換了學習和使用法術的能力。
於是關嶽再次將話題引回了初始的位置,壽斯爾瑞接道:“確切地說,您剛才聚集的法術火焰,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火球術的範籌;其中蘊含的強大意誌,給我的啟發很大。”
“這就說明我的理解沒有太大的錯誤,魔法的本質也沒有您說的那樣深奧,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感悟它、積累它、使用它,是這樣嗎?”
“您的說法兒非常獨特,也很有道理,世上的學問大致如此,可惜凡人的雙眼無法看清世界的本質,這件簡單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
關嶽陷入了沉默,大抵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倘若是指點別人武學,他倒有法兒可想。偏偏他自己對魔法的了解有限,僅憑套用玄門奇術上的經驗,本身就未必準確,一時還真沒有什麼好方法,能讓魔法士們真切地感受到法術的本質。
“壽斯爾瑞爺爺!”娜塔莎女士忽然來了,看見關嶽在場,又道:“丘山閣下也在啊!”
“唔!”關嶽忽然被打斷了思路,隨口問道:“原來是娜塔莎女士,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娜塔莎感到意外之餘,狡黠的一笑,道:“總督閣下,我十分佩服您的強大實力,如果情況許的話,希望您能指點一下我的劍術。”
原來成為六階劍師已經很久了,一直無法突破。眼下有關嶽這樣一個修為精深的上官,壽斯爾瑞又叮囑她一定要取得關嶽的信任。娜塔莎思前想後,認為自己可以向關嶽請教劍術。如果成功,自然是兩全其美。即使關嶽拒絕,亦可以表達自己對關嶽的欽佩和仰慕。
相較於法術,關嶽對劍術的理解,無疑要精深的多。聞言之後,他也不曾多想,直接說道:“我們玄武帝國的劍術體係非常複雜,有正奇之分,有虛實之變,有輕重之別,有疾緩之妙,一時難以盡言。不過這些都是枝節未稍,歸根到底劍意才是真正的核心。具體到你們西大陸的劍術主流,亦有一種極為高深的境界,我們稱之為‘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通常表現為如山似嶽,給人以避無可避之感。但是非常遺憾,包括你娜塔莎女士在內的很多人,盡管用的都是重劍,‘不工’也是實情,‘大巧’卻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