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不可抑製地囧了好一會。
覺察到銀發女孩身上若有若無的疏離感,他輕歎一聲,起身為她披好快要掉下來的外套,便準備離去。
“你可以叫我暗,黑暗的暗。”
走出幾步遠,泉奈便聽到了她這一句話。音量恰到好處,不是很輕也不很大聲,正好讓他聽清而已。
他停下腳步,回身微笑。“好的,小暗。”但在這個瞬間,她也忽然抬起頭來,那雙猩紅得有些妖異的眼睛直直地就撞上了他的視線。
銀發、白裙,本該是純白幹淨的色彩,在她身上卻仿佛成了反襯眸底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一般。
泉奈心一縮,一股無法言明的危險直覺立刻像瘋長的藤蔓一樣爬滿全身。好在,她很快再次垂下了眼,依舊恢複那副與人世隔絕的自閉模樣。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沒有人發現銀發遮掩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宇智波家的兄弟,都是這樣有趣的嗎?
但神無暗本人所不知道,或者說沒有發現的是,在長久的孤獨封閉中,她已經完全不適應與他人接觸了。隻是坐在那裏,便自然而然地散發著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氣息,將周圍的空間完全切斷,隻留下一個自我的世界。
即便她故作輕鬆地自我娛樂,也無法驅散深入骨髓的疏離。所以,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特殊——特殊到站在人海裏,別人也能輕易找到她的地步。
不過在泉奈離去後沒多久,她就聽到了一個極其沉穩而有規律的腳步聲。無奈的一歎:那婆婆總算肯出來了……
果不其然,那腳步聲到了她身後的走廊便停住了,然後是熟悉的劍鞘碰撞聲:“喂,小鬼,現在你的身份是我鐵之國的貴族子弟,到時候別自找麻煩。”
神無暗自然清楚她的意思——她這個姓,可是會牽扯出很多事情的呢。但自找麻煩是一回事,以那對兄弟的智商,應該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吧。
不過……“多謝了,婆婆。”有這樣一個智慧的長者在,她還是很慶幸的。因為雖然在虛神域封閉了那麼多年、看了無數記憶書本,但她本身的社會經曆隻有那麼幾年,很多記載在記憶中的感悟完全無法體會。而眼前英姿颯爽的女武士,則是貨真價實的——老妖怪啊。
神無暗點頭,絲毫沒有為自己找借口“我還很年輕”的舉動感到羞愧。
但下一秒,她就捂住腦袋上被砸起的大包默默淌淚了。
“說過多少遍了,不許那樣叫我!”黑發女子握在劍柄上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似乎正極力克製拔劍謀殺的衝動。
“HI~”她隨聲應允,女人嘛,在意年齡神馬的,正常正常,“……婆婆。”說完,她才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完了,貌似這個加在句末的稱呼詞,她改不掉了!
……
慘叫聲在宇智波大宅的後院響起,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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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奈拉開木門,就見自家大哥雙目緊閉地跪坐在矮幾旁,眉頭輕鎖,不自覺地放輕了動作。
“泉奈,”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斑沒有睜開眼睛,“你怎麼看?”
模棱兩可的一個問題,泉奈卻輕柔地笑開:“大哥不是已經得出答案了嗎,何必再來問我呢?”
“是啊……不過,有些地方還是想確認一下。”睜開雙眼,在看到一片片模糊的重影之後,斑有些無奈地重新垂下眼。
注意到他的這個神態,泉奈的漆黑雙眼中劃過一絲複雜,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著話題:“嘛,個人以為,那個鐵之國的武士公主應該是正牌沒錯,但她旁邊那個小女孩就不好說了呢。”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她表現出來的都不是個普通孩子該有的反應。”斑也對此表示認同:更何況,那些奇怪的能力明顯就是血繼限界……能用天照的血繼限界?鐵之國的貴族小孩?
他冷哼出聲。
但是在下一秒,雙眼處驟然傳來的劇痛卻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
泉奈大驚,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自家大哥身邊,伸手探上他的額頭。“大哥!你怎麼了!”
斑狠狠地一咬牙,勉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詞:“沒事……舊傷複發而已。”但沒幾秒便被冷汗徹底浸濕的衣物卻完美地出賣了他的謊言。
“大哥……”身為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們互相之間的了解恐怕比自己還要多,泉奈自然是清楚他這個哥哥的逞強,眉頭一皺便要叫來族裏的醫療忍者。
“泉奈!不能讓族人知道這件事!”斑突然像是恢複了全部的力氣,厲聲嗬止了他的舉動。
微微抿唇,泉奈沉默地看著自家大哥。
無聲地對峙了幾秒,泉奈終於在對方那雙渙散的黑瞳中敗下陣來,頹然地摔坐在木質地板上。
是的,不能讓族人知道萬花筒寫輪眼的秘密。
一切都是為了宇智波一族……
泉奈神色複雜地咬緊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