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座記憶構建成的圖書館中看書的時候,她才愈發地感到世間萬物那些絲絲縷縷、難以覺察的牽連。因為,神無一族生來便有的能力——被這一族稱為血繼的能力——除了吸收他人的能力之外,居然就是控製自然能量。
不是將自然能量引入人體,從而將整體能力提升一個台階,而是直接控製外界的能量!
在對比之下,她才感到這一族的恐怖。
因為人體再怎麼提升也是有限界的,不可能做到無限製提高,除非做到完全克服人類自身的劣性。不過那樣的話,也不能稱之為“人”了。
但是外界能量不一樣,一旦沒有了“容器”的限製,它將會爆發出最為強大的天地之力。
一個是人之力,一個是自然之力,勝負定數自然已分。
不過她卻不完全認同那段記憶原主人的看法。
起步點高,不代表就永遠站在頂端。同樣的,天地也不是不能改變。想起之前的那個世界,還不是被人類改造了個徹底?
但是如今,在這裏,再回想起曾經的生活,卻有種荒誕不經的感覺,讓她不禁想笑:什麼是科學,什麼是真理?在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之後,要她如何回到從前?
是啊,回不去了。
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無論什麼創傷都變得不值一提。
她一邊笑著,斜靠在煉池中的十字刑架上,手上一本記憶書籍,一副悠哉看書的樣子。
白色連衣裙、純粹而銀白的長發,隨著那雙白嫩的小腳一晃一晃的,它們的主人似乎絲毫沒有在意腳下的萬丈深淵。
但這般的光景卻異樣地給人帶來一種寧靜到詭秘的感受。
不過,寧靜到此為止。
她忽然有所覺察地抬起頭,眯起眼看向空中的那個時空漩渦。
黑發黑眼的年輕女子憑空出現,然後摔在地上一副傻愣愣的樣子,被她盡收眼底。
聽對方嘀咕了幾句,她終於起了一絲好奇,闔上手中的記憶書籍塞回內心世界,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來到這裏?”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她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黑發女子一下子反應過來,眼神淩厲地看向她,其中凜冽如劍刃的意味竟讓她從心底裏驀地升起一絲讚美。
“……巫女?”黑發女子遲疑地問道。
她揉了揉太陽穴,無奈。“我不是巫女。”
“你不是巫女?”似是想起了什麼,黑發女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她,表情怪異得就像見了鬼一樣,“但是這一族沒有其他人活下來了吧。”
她點頭,卻也不多話。
黑發女子深吸一氣,卻立刻冷靜下來,恢複了鎮定的表情。“那麼,你應該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她瞥她一眼,沒有回應,而是出神地望著渺茫星空。
黑發女子略微感到頭痛:“切,要不是有那個賭約在,真不想來管這種臭屁的小鬼啊!”
她晃蕩著兩腳,突然開口道:“看你的衣服和武器,是武士沒錯吧?”
雖然是疑問的句子,但她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不等對方接上來,她就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而且,雖然有形體,但卻沒有在虛神域中顯現出影子。很明顯,你是死後才來到這裏的,因此也就排除了你是神無一族的可能性。最後,唯一有能力將他人引渡到虛神域的,就隻有曆代巫女了。你應該是和某一任的巫女有過約定,死後會自動來到虛神域。”
黑發女子抬眼,卻忽然笑了一下:“從某些方麵來說,你確實如他說的那樣,適合繼承我的劍道呢。”
不過很快,女子又補了一句:“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的話,你——不及格。”
她聽罷也不介意,隻是重新抬頭看向星空,眉眼間隻餘平靜的淡漠。
“無所謂。”
女子頓時頭大,摔了劍往地上一坐:“Kuso,這種沒心沒肺的小鬼明明什麼都不在意,那家夥居然還說她最適合感悟劍意?不是耍人麼!”
血色雙眸中的光芒一閃而過,她慢慢地垂下眼,一手撫上左胸處,感到掌下那微弱的跳動之後,才發現心底那一絲不可忽略的抽痛:什麼都不在意……嗎?大概是因為不再有人記得她,所以她也就無需在意了吧……
雙方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黑發黑眼的年輕女子打破了沉寂:“喂,我說,你是神無一族中最後還活著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