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麵試通過電話的那個傍晚，牽牽僥幸不已，倒不是那公司有多好麵試有多難或者他自己能力有多爛表現有多差，而是電話響起前的五分鍾他才剛剛充了話費，若是因為這個人家沒打通也不再打了那就白跑麵試那一趟了，轉車加來回，路費都夠喝八瓶礦泉水或者四杯椰奶或者兩罐涼茶的，來這地方已經一月有餘，再不找個事情做做人都會頹廢下去的，何況借住的同學那裏也表現出了一點逐客之意了，因為已經許久不能帶姑娘回去。
翌日一早去辦了入職手續並拿了介紹憑條，公司是開連鎖店的，他要去的是其中一家店麵，所以還要周轉，自己一個人過去，搭公車，沒有直達地點的，到站了還得走一截，他先在家看過了地圖，知道到站了之後要往左往右往前往後，好不迷失方向乃至走冤枉路，可是一下車照樣迷失了，後來才知道那地圖是同學剛來這城市的時候買的，兩三年過去，城市改造比思想改造還徹底，早就換樣子了，他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可是又不想問人，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毛病，去陌生地方找不到路時怎樣都不肯谘詢一下那些就在附近對公路比對公婆還熟的人，以為看方向看路標看公車站牌應該都能去到的，可是今天徹底不行了，這十足陌生的城市，又壓根沒來過的這塊地方，一大早的陰沉的天也不好辨別方向，隻好破戒，看對麵過來一個大媽，迎上去道：阿姨你好，麻煩問一下，去婦幼保健院怎麼走？
大媽頓足捶下下垂的胸道：年輕人這麼冒失，嚇我一跳。
牽牽道：不好意思，阿姨，不是故意的，嚇著你了？
阿姨抬頭挺不挺的胸道：啊，我正低頭走路呢，被你直接一句話攔下，可不嚇著了，還好是大白天的，要是晚上我都要犯病了。
牽牽道：對不起，阿姨，真不是故意的。
阿姨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以後注意點。
牽牽道：嗯。
阿姨還回頭道：注意點。
牽牽道：哎，阿姨，你還沒跟我講呢。
阿姨停步道：講什麼？
牽牽道：講路啊，我剛就是想跟你問路的。
阿姨才道：哦，你看，都把我嚇忘掉了，你要去哪？
牽牽道：去婦幼保健院。
阿姨道：你要去哪個婦幼保健院？
牽牽道：就這附近的區婦幼保健院。
阿姨看他既不婦也不幼，就道：你去婦幼保健院做什麼？
牽牽道：我不是去婦幼保健院的。
阿姨道：那你要去那幹嘛？
牽牽道：我是去它對麵的一家母嬰店，人家告訴我問路的話問這個保健院會好找一點。
阿姨看他既不母也不嬰，就道：你去母嬰店做什麼？
牽牽道：去那上班，今天第一天入職，還不知道地方。
阿姨道：你一個男的去母嬰店上班？做什麼？
牽牽道：暫時還不知道呢，人家說先去店裏鍛煉鍛煉，以後看公司需求再調換崗位，我剛好也想多學習一下。
阿姨道：那裏都賣女人小孩的東西，你有小孩沒？
牽牽道：還沒有。
阿姨道：看起來不大，像是沒有的，那有女人沒？
牽牽不好意思道：也沒有。
阿姨道：看起來不小了，還沒有女朋友？
牽牽道：沒。
阿姨道：以後會有的，母嬰店裏都是女孩兒，你算是去對地方了。
牽牽道：沒想那麼多，阿姨。
阿姨道：你們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阿姨是過來人啦，不必害羞啦，哎對了，你剛好像是要問我什麼？
牽牽道：是的，想問一下路，就是去那裏怎麼走？
阿姨道：哎呀，我是兒子媳婦接過來這邊過年的，才來一個月，我對這裏也不太熟哎，要不你問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