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石礞拖著虛弱的步子,踉蹌前移。漫無目的地泊在山間原野。如一個失去引線的木偶,飄搖風中。
天如此之廣,地如此之博,曾狂放狷介的他忽覺自己如滄海一粟。也許人隻有在孤獨時才會感到自己的渺小。
仰望天空,灰蒙蒙沒有一絲生氣。幹燥的秋讓缺水的記憶枯黃了竹馬的時光。看不清的從前放肆飛旋,當無邪的笑靨被風吹散,刺痛的心扉挾著毒素入侵了他的神智。麵色蒼白的他冷汗涔涔,終於,循著劍身栽倒下去,如風般輕飄,又似泰山般沉重。
遠處那片楓林哀婉地望著他沒入漫天枯黃,秋風過處,紅葉漫山遍野,似在竭力遮掩過去的歲月......
日轉星移,上弦的月光灑下如青灰的暗霧。
“救命,救命啊”......
一陣急切而惶恐的叫聲撕裂了山的靜默,撞碎了原的闃寂,也震醒了昏睡的石礞。知覺從指尖慢慢爬過全身。他勉強用劍撐起了半身,便看到前方一個纖弱、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朝這邊晃來,後麵跟著一群叫喊的火把,就像一群瘋狗在捕捉一隻亡命之兔。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很快,瘋狗們圍住了獵物,放肆的獰笑。而此時,他們已經距石礞很近了。
平素最看不慣恃強淩弱的石礞,不顧一切的拔劍而起,和著原野的呼嘯的風衝入火圈之中,等他殺到那隻兔子身邊,才看到火光與月光交映下:一張恐懼而憔悴的女子的臉,眼神如此熟悉,不同的是淚珠,因為,芷是不會流淚的,不會的。不知為何,看到她,他的心卻發出了暌違已久的悸動。詫異,甩甩頭重新清醒,但此時的他,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強撐著用顫抖的左手將那女子護向身後,拚命揮動著已不再靈動的劍,本已蒼白的臉更無一絲血色,隻是唇卻異常紅顏,似熊熊燃燒的烈火,在耗著他旦夕的薄命。曾傲岸不羈的他絕不會就此放手,束手就擒。
此刻那女子如迷路的孩童尋到了失而複得的母親,牢牢牽著石礞的衣襟,驚恐的隨他慌亂後退。憑著尚存的一點力氣,石礞強行提了口真氣,拽著那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沒入楓林,等退到最粗那棵楓樹下,石礞卻再也堅持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接著他再次看到往昔飛旋,模糊不見......
(二)
深秋的夜已有了冬的感覺,北極星在弦月的光下暗了許多,也似乎遠了許多,半江殘月,一岸冷雲,水聲似冰,使環境更顯幽寂。
石礞靜靜昏睡在溪邊大石深處,自溪口、山尖望去,黑暗中隻可見大石兀立。旁邊被他救下的女子正閉著雙眼,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著,似一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