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瘟疫,每戶人家都死了十之五六……人盡皆知,唯一幸存的隻有艾肯伯爵家,除了那個最小的孩子,沒有人染上重病。那場瘟疫讓那個原本很出色的小孩失去了魔力,變得弱小平庸。他是艾肯家族中唯一的受害者。人們所知道的就隻是如此。可是誰又知道,那隻是幻影呢?真正的曆史是——那個瘟疫,要了艾肯家族全族人的性命!除了那個最小的孩子,也就是……我……”
紅眸盯著前方,沒有一絲感情波動。拉茲呆住了。這就是真相?最幸運家族的最慘烈的真相?!怪不得,今天,這座宅邸空曠無聲。看著仿佛陷入過去的席陽,拉茲一陣無力感襲來,倉惶間抓緊了席陽的手。
席陽沒有注意拉茲的舉動,繼續講下去。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想一了百了地把壓在心底的秘密在一晚上全部宣泄出來,宣泄在這個人麵前。大概自己以前真的認識他,甚至很在意他吧。就是那段被刻意模糊的記憶,他忘卻的人。
“那時候,我真的很恐慌。先是母親二姐,接著大哥、管家伯伯、父親,一個個離開,我卻無能為力。當我坐在黑洞洞的房子裏時,好無力,好孤獨,仿佛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當時外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沒有人顧及這裏。我就坐在那裏,好長好長時間。為什麼……為什麼隻留下我一個?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不見了?我果然是不祥之人。”思緒及此,席陽不由得蜷縮著身子顫抖起來。
“那不是你的錯……隻是巧合,巧合……你沒有錯……”拉茲抱緊了席陽的身軀不斷安慰著,仿佛要化作將他從冰冷的過去牽引出來的一條繩索。
“父親臨走之前把《神典》給了我,說那是留給我的東西。那幾天我就抱著它看,想要把腦子裏混亂的思緒排出去,直到發現了那個咒術。我知道我很任性。我用書上的魔法陣造出全家人的幻影,篡改了全城人的記憶,這樣大家又回到我身邊了,真好……”席陽抓住了拉茲的袖口,企圖由此得到力量,“而我,隻不過是要每天往書裏麵灌注魔法罷了。這樣多好,大家都在,我隻不過變成了不會魔法的挾少爺’而已。”
“所以你每天帶著《神典》,沒日沒夜的輸入力量。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拉茲來不及多想要實現這個幻影之咒,改變那麼多人的意識需要多麼強大的魔力,他隻是急於席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行為。這樣危險的事,居然持續了五年!
“我……不想一個人。”
“有我,你還有我。”拉茲道,“雖然你忘記了……”
“也許我是真的把你忘了。我本來還擔心咒術有什麼反噬作用,但是居然沒有一點感覺,當時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現在想來,還真是有許多記憶模糊不清,總是少了些什麼。關於你的記憶完全消失了,這也算是對我的懲罰吧。忘卻最寶貴的記憶……”
“沒事,我現在在你身邊。以後也會。我們還有很長時間會在一起……”
“是嗎?算了……魔法陣也被你毀了,明天,大家會變得不一樣了吧。看來我隻剩你了……我是不是很失敗……”
“不會,你一直是最完美的……”
聽到拉茲這句話,席陽不禁鬆弛下來,靜靜倚在拉茲懷中:“瞎說,最完美的是翼神。”當所有的這一切都被拆穿時,席陽隻覺得自己好累,隻想找個人來依靠。
“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翼神。睡吧,你太累了……”拉茲輕道,拍著席陽的後背,而後者,也在那節奏中敵不過倦意沉沉睡去。
……
嗒嗒作響的馬蹄聲,濺落在泥土夯成的小路上,由遠及近,帶來了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子,四十上下,鬢間已見斑白,沾著泥土的鬥篷包裹全身,再細看,鼓鼓囊囊的鬥篷同時也包圍著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孩子,隻露出一雙大大的紅寶石般的眼睛。
“父親。還有多遠啊……”可能是由於長途顛簸的關係,小孩的眼中透著疲憊。
看著越來越晚的天色,男子歎息了一聲:“今天,可能要露宿城外了。對不起,寶寶,要不是我一定要去那個洞裏看看的話……”寶寶就不會透支魔力,兩人也不會在晚於預定時間這麼久才回來,魔法卷軸又全部遺失了,這樣根本無法直接傳送回城。碧斯應該已經做上飯菜等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