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之刃……”黃泉隱的雙瞳陡然變得深邃!
他輕聲念著這個具有強烈死亡暗示的稱號,纖麗且又不失銳意的雙眉絞在一起,說:“那個以‘天命見證者’自居的巡狩人?他來做什麼,你們查到了多少線索?”
黃泉隱聽聞此事竟未當場發作,這與副官的預想相去甚遠。他心下大感詫異,卻也不禁舒了口氣,畢恭畢敬地回答:“具體圖謀尚未查清,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安息之刃是衝著荷京去的。”
黃泉隱忽然抬起右手,做了個握槍的動作,一把鴉青色的雙管槍猝然出現在他手中!這把槍的造型極富藝術感,同時兼有恐怖威力,正如它的主人一樣,美麗的表象下潛伏著無窮殺機。
副官一刹間寒毛豎起,驚得全身血液盡皆凝固!饒是以他堂堂中校的定力,麵對此情此景,雙腿也不由得有些發軟。
黃泉隱微眯起雙眼,單手平端‘火葬歌’,食指扣而不發。他唇邊浮起一縷冷笑,槍口則指著空無一人的前方,似在瞄準某個強大又隱形的敵人。
黃泉隱吩咐道:“對方實力高絕,你們自是不好打探,把人都撤回來吧。”
“是!”副官應聲道,而後壓下忐忑的心情,又道:“長官,那拜撒將軍負傷的事……”
黃泉隱終於收起‘火葬歌’,摩挲著鐫刻有繁麗紋路的槍身,神態語氣十分漠然:“他有性命之憂嗎?”
“……沒有。”
“他的傷勢足以致使能力倒退嗎?”
“這個,也不至於。”
黃泉隱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緩緩道:“既是如此,這點挫折又算什麼!拜撒此次阻擊安息之刃,是出於年輕人的衝動,決死鷹派的信仰,還是……刻意證明給我看?”
對於安息之刃的入侵,黃泉隱並未表現出震怒,而對於拜撒前去攔截一事,卻顯得頗為不滿。
副官麵帶惶恐地看著黃泉隱,漸漸覺得遍體生寒,不僅是體寒,一顆心更是如墜冰窟。他猛然醒悟,少將此舉非但未能贏得對方的青睞,反而惹得這位中將心頭不悅。
拜撒交托給自己的這份差事……算是徹底辦砸了!
可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中將大人會是這番態度,就算拜撒的動機不太純粹,但是其立場至少無可指摘。而作為一名標準的決死鷹派,拜撒想要向自己派係的領軍者表明決心和誠意,以期得到嘉許與倚重,似乎並不犯忌諱吧?
更何況,拜撒在收到風聲後,毅然決然地趕去阻截安息之刃,這需要冒極大的風險,豈不是更顯得難能可貴。
他茫然地思考著,自己向中將引薦優秀人才,難道也有哪裏不妥嗎?
副官還在為如何向少將交代而發愁,就聽黃泉隱發出一聲歎息,說:“席賓,你和拜撒有所交情,為他說話無可厚非。隻是,你看人的眼光不太準。”
“您的意思是?”
“我判定他不合格。”
黃泉隱凝望著窗外的晨曦,淡淡地說:“相較於我們,尤其是在梵城,上合黨的確式微,但若沒有那幾家世族高層的推波助瀾,在萌芽期就會被大勢所撲滅。拜撒本身投效於羅佩普,怎會不清楚豪烈近年來的理念正逐步向上合黨靠攏?他既然站在那位龍頭的陣營中,又何必將立場變得與我們一致?”
席賓認為他有義務為少將解釋一下,道:“拜撒效忠的是羅佩普個人,而非整個豪烈家族。另外,為了與上合黨劃清界限,他已向豪烈族長申請成為珀安的私人衛士。可能您不知道,珀安是羅佩普的第三子,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斷無資格摻和到勢力紛爭之中。”
黃泉隱其實聽說過珀安的名字。那是個溫和天真的少年,雖已覺醒為天寵,但毫無晉階的潛力,手段、魄力和才能均不如其他兄妹。珀安既無能力上的天賦,又全無馭下之能,用一個詞形容就是:廢柴。
如此平庸而廢柴的少年,卻有一個極具才華的胞妹。
珀耶·豪烈,裏程碑商會的最高行權者,容貌和資質皆是上上之選,然而尚未選擇覺醒,是個非常引人關注的少女。因此,黃泉隱才會在調查她的同時,順帶注意到了珀安的存在。
黃泉隱微微搖頭,說:“凡事別隻看表麵,這其中大有貓膩。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這人更有問題了。我問你,拜撒對那少年的態度如何?”
席賓皺眉想了想,肯定地說:“忠誠之至!他視珀安為少主人,盡心盡力,處處維護,不愧‘凶犬’之名。”
在許多人眼中,珀安能力不濟,但運氣真的很好。他不用付出什麼,就得到了拜撒的忠誠,這就等於掌握了一張底牌,即使得不到更多利益,也不會再被輕易犧牲。
黃泉隱抬起左手,五指優雅而舒緩地張開。他感受著灑落在掌心的陽光,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是嗎?看來拜撒的表現相當完美,讓你們都相信他本性忠誠。不得不說,這一點令我刮目相看。可是席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假象呢?”
席賓對著他那張莫測高深的麵孔,實在是有口難言。
這位可憐的副官根本無法區分,這究竟是中將大人對陰謀的直覺,還是對拜撒少將的古怪偏見,反正他是猜不透頂頭上司的心思。
在黃泉隱看來,羅佩普雖能拿捏得住拜撒,但他的兒子怕是會被利用得徹底。這個‘凶犬’無疑是一個善於計劃、常年隱藏真實自我的人。而到了黃泉隱這等層次,實則已無須確切證據,單憑飄渺且奇特的第六感,也極少會發生判別失誤。
拜撒在決死鷹派的立場和私人效忠對象之間極好地把握了平衡,然而黃泉隱判定他不合格,且在兩方麵均有失格,那這多半就是事實,或者終將成為事實。
黃泉隱歎道:“總之,我對他很不滿意,所以還得再物色新的人選。我所渴求的同伴,天資、品格和背景不可有絲毫瑕疵。”
席賓麵色忽青忽白,黃泉隱的言下之意,竟是將拜撒整個人全麵否決!這些話要是被同僚們聽了去,拜撒在決死鷹派中的前途可是會遭受打擊的。
副官心中直呼可惜,但也不敢妄議此事,隻得道:“關於安息之刃,您有何指示?”
黃泉隱卻開始閉目養神,不帶一絲火氣地說:“荷京那邊無需我們操心,最嚴重的後果也不過是戰爭。真要開戰,裏程碑商會也不是吃素的。等我打發了元老議會的彈劾,再去看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