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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狐將口中未醒的小兔放到了地上,回身支耳細聽四周動靜。
此時已是黎明,月落,日未升,森林之中連徹夜鳴叫的蟲兒都安靜了。淡淡的薄霧遮掩了遠處的世界,眼中所見的,隻有輕薄的白色與低落著晨露的綠葉。
沒有聽到什麼異響,確定追趕者都被他特意弄出的雜亂痕跡引往錯路,半夜都緊繃著神經的藍狐稍微放鬆了下來,卻隻覺得一身皮毛沾著晨間的水霧濕漉漉得難受,並且此刻不用擔心追來者,他已經不用再以獸形趕路。稍稍伸展了身子,甩了甩身上掛著的小水珠,被一片忽濃的霧氣遮過,再次現形,狐狸已經變成了一名有著溫潤多情眼眸的藍衣男子。
“九章伏藏啊九章伏藏,剛剛還真是差點……”蹲下身細看在他的藥效中睡得幸福的兔子,男子自言自語感歎道:“看來那迷香對法力高的人作用有限,也隻有這樣的……”他揪了揪垂下的兔耳,卻隻換來那三瓣唇中嗚嗚的低聲呼痛,連身子都懶得動一動。
“……睡得還真沉啊。”
九章伏藏忽然覺得,就這樣讓這小兔在睡夢之中便成為長生藥之中的一味藥引也不錯,起碼依然能這般安樂幸福。
雖有修煉,但生死循環卻不是隨意就能跳開的。活了不知多久,靠著奪舍獲得一具又一具年輕的身體,他已經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漸漸麻木了心智,甚至快要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為何對於長生執著,隻是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化作森林之中無名的白骨,便又繼續了下去。然而沒想到就在最近,森林之中就有傳說來了一隻月宮的兔子。
人說月宮之中有長生不死之藥,卻隻有少數者才知道,月陰之靈便是長生的關鍵,而生長於月宮,這兔子體內必有此靈,用來入藥,服食後便可長生。
伏藏的巢穴之中已經有各式的藥材,隻差這最關鍵的藥引。他為長生不老而尋求了不知多少年,如今希望便在掌握,突然之間也不急著回去了,反而對這即將成為自己長生藥成分的小兔好奇了起來。
他將在地上翻了個滾的兔子抱了起來,這時才發覺那雪白的兔毛因被霧氣濕軟了的泥土而滾了一圈髒汙,黑色的泥水在白絨絨的毛間刺眼得很。想著自己接下來還要把這髒兮兮的揣著走一段路,他就眉間一個抽搐,頓時為自己剛剛隨意把兔子往地上放的動作而後悔了起來。
“……哎,算上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也是我該欠你的。”這樣的語氣之中帶了太多的溫柔,像是在對情人的萬般包容。九章伏藏似乎天生便有著將一切事情——包括殘酷的,冷然的——都表現得如斯曖昧,似將萬千情絲凝於他那水潤的桃花眼之中。
凝神思考了一會,他想起這附近似是有一處溫泉,當下便決定先把這髒兮兮的兔子洗幹淨順便叫醒。
畢竟即將成為自己的藥了,就這麼對對方一無所知有些不好呢……
他輕笑,而下一刻,身形便消失在了晨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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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醒來的第一眼,就著林蔭間灑落的正午日光迷迷糊糊隻看到青草所搭的窩沿。他雖有些奇怪是否自己睡覺的動作又變大了,竟從那青草窩之中滾了出來,但是此時還是有些意識混沌,便打算繼續再睡一陣,眯著眼就開始朝窩裏頭爬去。哪知前掌剛扒上窩沿,一股力道便傳了過來,他毫無防備地被推了開來,四腳朝天的時候還有些暈乎。
終於清醒過來,睡覺被打擾的怒意讓他很快就翻身回來,還特意變了個身想讓自己氣勢足一些,卻在開口的瞬間一頓,要出口的抱怨也變成了疑問:“這是哪?你是……?”
青草窩中,一隻長相十分眼熟的黑色兔子正用烏溜溜的雙眼看過來,裏頭似乎有滿滿的……不屑?
紅得剔透的眼睛突然睜大,素還真發覺自己的眼熟感的由來,身前這隻兔子跟自己長得十分相似,除了兔毛與雙眼顏色不同,其他再沒什麼兩樣了。驚訝之下,他忽略掉了對方那帶著審視和隱隱敵意的視線,有些恍然地說道:“我似乎聽葉小釵說過,他本來要帶我來找你的。”
他覺得真是巧,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還是和最初要尋的黑兔碰上了。不過,他明明記得昨夜還是睡在前輩旁邊的……
左右環顧了一下,確認此處已不是熟悉的地方,素還真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那隻黑兔從窩中跳了出來,落地的刹那便變化了形態,人形的樣子也同他幾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