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反應過來之後,我的身子還是本能地往旁邊閃了一下。而就在這時候,我卻隱隱約約地聽見有誰在我耳邊輕輕地歎了口氣,那聲音婉轉低回,聽起來卻說不出的陰冷。
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手一時沒能握住,手電筒“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我頓時呆若木雞,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恐懼在這一瞬間幾乎把自己的整個身子給填滿了。就看那隻手電筒骨碌碌地滾動著,一直溜到了前麵很遠的地方,卻終究沒有熄滅,光線反而更加清晰地找到了前麵那個蹲坐的人身上。
這一次我完全確定了,那正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年齡和我們差不多的男人,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灰色T恤,雙臂抱膝,眼神呆滯地望著我們。
我條件反射想到的就是衛青,因為他走進坍塌的山腹那天,身上穿的正是這種顏色的T恤。當時的那個場景,我終生都無法忘記。我立刻叫了起來:“那就是一個人!”
沒等我的話說完,王煜已經搶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前去,將手電筒撿了起來。
而那個人似乎終於被我的聲音驚醒,猛地將頭抬了起來,一雙無神的雙目直直地掃向前方。這時候,王煜正好將手電筒撿起,光線隻在那人臉上晃了一下就轉到了一邊,速度快得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等再掃過去時,卻隻能夠照見一個背影,隻見那個人已經跳了起來,飛快地朝通道裏跑了進去。
“追!”王煜猛地一聲大喝,拔腿就跑。我愣了一秒,立刻發現手電筒的光線已經到了很遠的地方,忍不住皺了皺眉,卻還是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王煜的手電筒搖搖晃晃,照得很不穩定,但也能夠勉強看出前麵那人已經精疲力竭,此時他腳步虛浮,跑得歪歪斜斜,似乎不是在逃避我們而是在逃命一般。
隨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那人似乎也有點堅持不下去的樣子,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王煜終於把手舉了起來。我的心立刻一沉,暗想這一次這隻可憐的手電筒是不是還有那麼好的運氣。
果然,下一個瞬間,隻見一團模糊的光團拉成一條模糊的光影便朝著前麵那人飛了過去,隨後就是“啪”的一聲輕響,那人不知道被打中了什麼地方,身體一晃,立刻倒在了地上。手電筒一直滾出去半米遠,剛好被一塊突起的地麵攔了一下,才停了下來。這隻手電筒中的戰鬥機,竟然真的沒有熄滅。
這時候,王煜已經合身撲了上去,一把按住那人的手腳。那人還要掙紮,卻被王煜死死地按住了,扭動了很久也沒能掙脫,隨後便安靜了下來,側著臉看向一邊,兩隻眼睛空洞而且無神,頭發很長很淩亂,幾乎將臉完全蓋住了,而那張臉也滿是泥土和血跡,根本分辨不出本來麵目。
我急忙過去把手電筒撿了回來,仔細檢查了一下。除了後蓋有點鬆,光線有點暗以外,似乎一切正常。我立刻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這時候,手電筒就是我們的命,天知道王煜怎麼每次都會拿它當做武器,而且動作還那麼快,根本來不及阻止。
王煜立刻把手電筒接了過去,直直地照到了那個人臉上。說實話,當時我在心裏好好地鄙視了他一番,他不知道這樣做的性質很惡劣嗎,那個人在黑暗裏呆得這麼久,突然對上這麼強的光線怎麼可能受得了?
但接下來,我們吃驚地發現,那個人居然對手電筒的光線完全無動於衷。王煜用手電筒各個方向地照過去,那人的臉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卻連轉都不轉,似乎已經對光線完全失去了反應。
“不會是瞎了吧?”我愣了一下。王煜立刻伸手到那人麵前晃了幾下,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便回頭衝我說:“應該不是,剛才他轉身要跑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如果是盲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動作。”
“那你說他怎麼回事?”我急了,“難不成是個傻子?”說這話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一方麵希望這個人幹脆就是個傻子,可以避免給我們帶來危險,但另一方麵又暗暗希望他能夠給我們指點一下出路,不至於在這裏活活困死。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總感覺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即使他的頭發再淩亂,身上再肮髒,體型變化再大,這種熟悉的感覺卻總是無法掩蓋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