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的光線很暗,打在上麵隻能看出一個大概。但就是這麼一個大概便已經足夠了,我已經能夠很容易地發現它究竟是什麼,一股冷汗立即就順著後背滑了下去。
我千思萬想,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看見的會是它。即使看見的真是一具屍體,甚至是一副骨架也就算了,最起碼還在我的預料之內。可這個背包的出現,卻徹底將我的思緒打亂了。如果說最初的思緒就像一個亂七八糟的線團,那麼隨著這個背包的出現,就徹底變成了一顆玻璃球。本來無論怎麼混亂起碼也能理出個線頭的事情,一下子就變得光不溜丟,讓人完全無處下口起來。
我愣愣地站在那兒,完全不知所措。這整件事似乎變得越來越讓人某不著頭腦了。如果這個背包就這樣消失了,再也找不著了,也許我們還可以認為是有人故意在中間搗亂,阻止我們繼續查下去。但事實卻是,這個背包不過是被人從我們身邊拿走了,然後換到了另一個我們最終會到達的地方而已。
這是一種示威,還是一種恐嚇?或者,這其實根本就隻是一個簡單的惡作劇?
我終於明白“當頭一棒”形容的是怎樣的感覺了,我們方才還自信滿滿地以為堪破了背後那股力量的真正目的,最終卻發現,我們在他麵前不過是個小醜。我們按著他的意思行走在整個遊戲中,隨後他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似的捉弄,便徹底打亂了我們的世界。
人對於未來的恐懼就在於它的不可預見性,沒有人知道這一步之後下一步又是怎麼發生的。而如果這個本來就不可預見的東西還突然間變得完全沒有一點邏輯,隨心所欲了,那麼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會變得更加可怕?
“找到背包也好,至少我們又有手電筒了不是嗎?這裏的每一件事都超出常理,也不怕這一件兩件。再說了,我們這不也是在探路嗎?背包既然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那個偷走背包的人一定從這裏經過,那不也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我們的方向是對的嗎?”我必須得承認,王煜在關鍵時刻的確有一種很能夠穩定人心的力量。
再仔細想想,王煜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說不定我們就正走在出去的路上呢?盡管這個想法有點太過理想化了,但我還是立刻感覺精神一振,便催促王煜:“那你還不趕緊看看手電筒還在不在裏麵?如果不在,那我們就是空歡喜一場了。”
這個提議的提出表明我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了,王煜點點頭,“嗯”了一聲,蹲下去開始翻動背包。隨著拉鏈被拉開的“嘶嘶”聲,我感覺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在。”王煜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此刻聽來居然差點讓我感激得熱淚盈眶,那顆撲撲亂跳的心立刻重重地落了回去,瞬間感覺踏實了不少。光明,這是人類最賴以生存的東西,隻有當隨時可能失去它的時候才能倍加感受到它的珍惜。
“手電筒在,電池在,火柴盒也在……”王煜一點一點地清理著背包,“所有的東西都在,一點兒也沒丟。”我終於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這樣的地方發生什麼都說不定,在最關鍵的時候,這裏麵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可能成為救命的最後一絲希望。
王煜和我想得一樣,立即將東西一點一點收好,這次估計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將背包放下來了。
卻沒想到隻過了一會兒,王煜的手就停了下來,眉頭緊皺著側過頭,似乎在傾聽什麼。我看得心髒直跳,也急忙靜下心聽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聽見。正驚疑時,就聽見王煜突然“咦”了一聲,很驚訝似的,舉著手裏的打火機急急忙忙地朝旁邊照了過去。
“怎麼了?”我立刻問,因為恐懼,聲音聽起來都有些變調了,在這樣空曠的黑暗裏顯得很是奇怪。火光映照下,王煜則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打火機的光芒突然變得不穩定起來,止不住地開始左搖右晃。“糟了!”我隻聽見王煜低低地驚呼了一聲,隨後那隻打火機的火焰就燃到了盡頭。在最後一絲汽冒出來的時候,火焰驟然變成了幽藍幽藍的顏色,看起來極為詭異。
然而這樣的光線也沒能支撐幾秒,等王煜那兩個字傳到我耳邊,火苗早已經垂死掙紮著熄滅了。整個世界立刻再一次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我隻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刻都凝固了,竭力想要呼喊出王煜的名字,卻發現無論怎樣用力,喉嚨間喊出的都隻有“嘶嘶”的怪響。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其實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連大腦都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