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大呼小叫的?”安慶平立刻皺了眉頭,“筆仙而已嘛,你以前沒玩兒過?”我使勁搖了搖頭,盯著桌上那點點燭淚,頭又是一陣眩暈。“你們不知道今天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敢玩兒這個?”我的聲音突然有點發顫。
然而這聲音一發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了。我沒有理由害怕啊,我為什麼要害怕?經曆過這麼多事了,我居然會因為這麼一個不可以當真的小遊戲而害怕?
“知道。”這時候蘇琦已經把手收了回來,看著我,“不就是七教那邊有一個學生跳樓嗎,有什麼可害怕的?”我愣愣地看著她,半晌歎了口氣。如果我告訴她那個學生其實早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死了,跳樓的時候身上都已經長滿了屍斑,那她又會是什麼樣的感想,還會這樣無所謂嗎?
然而我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不是怕嚇到她們,而是一種莫名的忌諱,不願意再將它提起。“你們這樣就算完了嗎?”我看著桌上的蠟燭。“對啊。”周童點頭,“筆仙已經送走了。”“送走了。”我喃喃地念了一句,心卻不知為何突然一緊。不會的,不會這樣輕易結束,我的直覺清晰地告訴我。
“好了,該睡了。”蘇琦突然說。我一怔,問:“現在幾點?”“十二點半。”我又是一怔,心裏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不對,可等仔細去捕捉時又不見了。十二點半,十二點半,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數字裏好像埋藏著什麼更加幽邃的東西?
我默默地轉身,眼睛從窗外瞥過。此時清冷的月光剛好照進來,將我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一直延伸出去,躲進了最陰暗的角落裏。
而就在這樣明暗相間的地方,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刹那,蘇琦的表情突然變了。她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珠暴突出來,死死地盯住了我。那張我原本無比熟悉的臉上突然有了種陌生的陰狠,瞬時變得猙獰起來。她的臉色驀地轉成灰黑,皮膚也迅速萎縮塌陷,長長的頭發枯萎幹黃得仿佛稻草。
“蘇琦?”我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心髒瘋狂地跳動起來。
蘇琦笑了,她的臉立刻就被那笑容牽扯得扭曲了起來,眼睛詭異的瞪著,嘴角咧開,露出滿口細小的獠牙。仿佛突然醒悟到什麼,她慢慢地舉起右手放在嘴邊輕輕地掩住了嘴唇。她的指甲鋒利而且尖銳,就像一把把匕首,映著燭光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這不是蘇琦,這不是蘇琦!我的心在呐喊著,然而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也漸漸難以移動。一種無力感順著我的四肢爬了上來。
我轉頭去看周童和安慶平,她們對蘇琦的樣子沒有一點奇怪,似乎蘇琦天生就應該是這樣。也許,我是說也許,我眼前的一切早已經不再是真實的了。蘇琦不是蘇琦,周童不是周童,安慶平也不是安慶平了。然而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我狠狠地掐了大腿一下,鑽心的疼。這不是做夢,夢沒有這麼真實。我掙紮著後退,三雙眼睛帶著毒蛇般詭秘的神情笑吟吟地看著我。黑暗中,也不知什麼東西突然絆了我一下。我朝後一個踉蹌,腳下的地麵卻在一瞬間塌陷,我隻覺得身子一輕,已經不由自主地朝著黑暗中墜落了下去。
我渾身一個激靈,終於掙紮著清醒了過來。
是夢嗎?為什麼又是夢?都說夢是人潛意識的反應,這夢境如此真實,又代表了什麼?或者,它預示了什麼?
“阿舒,你終於醒了,你剛才的樣子嚇死我們了。”周童幾乎要哭出來。我側過頭,方桌上插著雪白的蠟燭,已經燃到了盡頭,桌上赫然一張白紙,寫著二十四個英文字母以及0道9十個阿拉伯數字,旁邊還有“是”和“否”。
這場夢,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我剛才,是怎麼了?”我強撐著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頭痛欲裂。“你剛剛暈過去了。”說話的正是蘇琦。我立刻看向她,依舊是那張我無比熟悉的麵容,絲毫沒有方才的陰森。夢終究隻是夢,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周童點了點頭:“你剛剛突然從床上跳下來,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那時候我們剛把筆仙送走,才一回頭就看你突然暈了過去。”說到這兒,周童緊張地撫了撫心口,才繼續道:“當時你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我們都以為你突然犯了什麼急性病,差點被你給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