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後麵仔細打量。那男生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平頭,身材適中,穿著一件可以說很落伍的外套,看起來像是叔叔輩的款式。他的步子很慢,落腳時很輕,一級一級走得一絲不苟。
我在後麵慢悠悠地跟著,突然沒來由地有點著急,就兩級並作一級地往前直衝。經過男生身邊時,我看似很自然地回頭望了一下,然後繼續往上跑。
就在這時。“同學,你好。”我聽見從那個男生的方向飄過來很輕很輕的一聲,我的兩隻腳立馬定在地上。等再回過頭,那男生已經到了我麵前,很清秀的長相,兩片嘴唇飛快地翻動卻沒有任何聲音。
我愣了一下,繼而突然沒來由地一陣心悸,整個世界一瞬間變成了灰白,顏色與聲音消失無蹤。
我就像一瞬間被隔離到了另外一個空間裏,眼前的所有場景離我既近又遠。所有情景仿佛都成了一張一張的底片,一頓一頓地翻動著,幻燈片般呆板地演示著圖像。
我的心髒快要跳到了喉嚨裏。那個男生卻依舊在飛快地訴說著什麼,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冗長的故事,可惜我一個口型也看不明白。
終於,隨著“哐”的一聲巨響,斷開的世界重新拚合起來,我又擁有了色彩以及聽覺。我驚異於這一切,然後發現那男生的身影在一瞬間就黯淡了,之後仿佛水波紋般泛起一陣漣漪。
我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見他越變越淡,最終完全消失在空氣裏。我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好疼,看來不是在做夢。
“你怎麼回事,不想走就讓開,別擋在路中間好不好?”一個聲音總算把我拉回現實。我茫然地回過頭,就看見麵前幾個人正抬著張大鐵桌子要往樓上走。我急忙往旁邊閃了一下。
一切來得太快又走得太快,讓我的大腦一時有點短路。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我才總算想起繼續上樓,可才出去兩步就感覺腳底下有點不太對勁。我把腳提起來一看,就看見一張紙條剛好被我踩在了腳底下,上書兩個大字:紫櫻。
紫櫻?什麼紫櫻?我一時有點發蒙,難道是說一棵紫色的櫻花?這張紙又是從哪裏來的?剛才那一出究竟是什麼意思,勸告,或是示威?
還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曾毅暉就把電話打來了,說:“你馬上來老圖書館一趟,我有重大發現。”
朋友們,我說過,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原本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複雜,總是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來時,我們阻擋不住它的腳步;走時,我們也根本無可挽留。整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轉輪,速度奇快而且永遠無法逆轉。一旦它開始旋轉,我們就會被攪入其中,其間的翻騰攪拌早已由不得我們自己去控製。
然而,這世間的事也絕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它們的背後總還會有另一個背後。我們永遠是在謎麵裏徘徊的那隻可憐蟲,我們總是坐井觀天,永遠也不會知道謎麵的背後究竟會是什麼。因為謎麵的背後往往有著更大的謎麵,我們的力量與整個已知以及未知的世界相比,實在太過渺小。
所以我說,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其實就像看星星。滿天那麼多的群星密布,看得久了,我們總能發現某幾顆星星連接起來是一張巨大的扭曲了的人臉。朋友們,你們嚐試過在繁星滿天的夜空中尋找屬於自己的形狀嗎?我想說的是,所謂的星座就是這樣產生的,所謂的恐懼也是這樣產生的。
到達老圖書館已經在十點半之後,偌大的一棟樓隻有一個窗口還亮著燈,所以我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曾毅暉。
“趙子易說最近沒有什麼入室偷竊的案件,倒是有很多人在公交車上行竊,不過都是些最低級的貨色,離你需要的標準還遠得很。”一進門我就開始報告詢問成果,曾毅暉卻沒什麼表示,隻是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看。
我一臉疑惑地湊過去,就看見他正抱著一本校史看得不亦樂乎。我立馬就火大了,問:“你查的東西呢?305的事情呢?翻什麼校史啊,你想找寶藏嗎?”曾毅暉立刻皺緊了眉,把手指放在唇邊使勁“噓”了一聲,說:“你聲音小點行不行?你想讓我們兩個被管理員當做賊一樣抓起來嗎?”
我條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小聲問:“你究竟查到什麼了?”曾毅暉白了我一眼,遞過來一本冊子,說:“看來,我們是被傳言給騙了。”我疑惑地看了看冊子,上麵有一張照片,是一個圓臉男生,帶著一副眼鏡。
我問:“這人是?”曾毅暉說:“原先住在305的那一個,你看看吧。”我看著那張照片,驀地感覺到一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