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夜(1 / 2)

夏末一到,天色便暗的很快;往往是晚上的炊煙一起,窗戶外麵便已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黑寂的夜裏,有些人早已吃過晚飯沉沉地摟著老婆睡下,有些人卻還在忙碌著,比如說在這座不大鎮子裏的一間酒肆。

酒肆裏燈火昏黃,入目看去,便能發現是一盞在寒風中搖曳的黃色油燈照亮了整個屋子;屋子的布局很簡單,一張靠著牆的長凳,長凳前則是一張及胸的桌子,這就是掌櫃“牛二”的地盤了;除此之外,便是幾張輕輕搖一搖就會“嘎吱嘎吱”作響的方形桌子和十幾條老舊的有著暗色凹坑的瘸腳板凳了。

雖然酒肆的布局簡陋,但作為這座小鎮裏唯一的喝酒去處,這兒的生意卻還是很好的,另外,不得不說的是,牛二家的酒的的確確釀造的不賴,再加上他們這兒經常會附送些下酒的小菜,因此,也是頗為讓人中意的。

今天和昨天沒什麼兩樣,牛二還是坐在那條他慣坐的長凳上,兩腳微微分開呈八字形,這種走路的姿勢是下鄉人和城裏人的區別之一,他的二表叔在離這兒最近的鳳陽城裏經營著一家藥材鋪,因此,牛二也是經常要去他二表叔家逛逛的,而在鳳陽城的大街上,那些掩著臉的俊俏小娘子們走起路來都是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個貓步來的,就連一些青衫的公子哥們都是要邁龍步的,真的是虎踞龍盤,威風八麵。

想到這兒,牛二不由的嘴巴開闔,露出了他的那一副黃的發黑的牙齒來,嘴唇下的一顆黑痣上的黑毛更是發威似的翹起來了一些,大概是想到了那些俏娘子們盛裝下雪白的肌膚了。

不過,他也隻能想想罷了,畢竟,他隻是個鄉下人,在農忙的時候,家裏實在抽不出人手的時候,牛二甚至會撈起褲管子、戴上一頂笠帽,忍受著手腳被麥芒擦出的瘙癢感在田野裏忙的直不起腰來,與農忙時候的日子相比,在酒肆裏照料生意,偶爾抽兩口“精品雪膏”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一念至此,牛二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略過一個個黑糟糟的喝酒人的臉,視線緩緩停留在了酒肆的門口,隻是,那裏卻是一片黢黑,就算真的有人駐足在那裏,憑借一般人的視線,也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牛二的右手食指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他閉上了嘴巴,咽了口唾沫,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裏沒有改變,對一個需要養家糊口的生意人來說,他的這種舉動即使是個孩童看了也會嘖嘖嘖地叫聲“奇怪”。

等待總是漫長的,就像那位湖喝海吃的喝酒人一樣,他在吹噓著今天打到多少多少魚,便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與之相比,苦苦等待著什麼的牛二便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仿佛一分鍾就過去了一天一樣。

終於,或許是牛二的祈禱得到了回應,在酒肆的門外,黑暗的深處,一個穿著青衫、紮著書生髻的年輕人便緩緩踱步進入了屋內。

這是一張清秀的有些發白的臉龐,根本不像是鎮子裏的農家人該有的皮膚,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笑意,給人以一種親和的感覺,他的眼睛很明亮,活脫脫是個大燈籠,都說女人家的媚眼很銷魂,現在看來,這年輕人的眸子也很能勾引來許多大姑娘,除了這張白皙的仿佛是女子的皮膚外,少年的衣著也是很幹淨的,至少,肉眼是看不出什麼灰塵的;對於鎮子裏的農家人來說,這樣一個少年,是根本不應該踏足他們這兒的;可怪就怪在,這個年輕人居然在鎮子裏紮根了,而且,還生活的滋滋有味。

“有田叔,又來喝酒了?”

少年人的眼光瞬間略過牛二,停留在了一個麵色黑漆漆的長臉中年人身上。

“是啊,你小子又帶些什嘮子幹貨來了?給有田叔掌掌眼?”

長臉男子正喝的很醉,所以手臂自然而然的摸向少年人右手抓著的一個包裹,事實上,他並沒有惡意,甚至,可以說是很質樸,純粹是想尋些事弄個樂子。

“有田!別碰!”

就在長臉男子要抓到少年人右手上的包裹時,牛二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真是有夠淒厲的,乃至於有田本人和其他兩個一起陪酒的人、甚至鄰桌的幾個酒客都被嚇了一跳,一驚一乍的做啥子,不就看一眼“小山”包裹裏的幹貨嘛,又不****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