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節被推下(1 / 2)

那天,是星期五,在西方的世界裏,是一個不吉利的日子。我們正在上計量經濟學。我和同桌阿美昏昏欲睡,看著滿紙的數學推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內心煩躁。

“為什麼要叫經濟學呢?明明就是數學。”阿美忿忿地抱怨。

我抿唇輕笑,我們大都是文科生考進來的,對數學有著本能的厭惡。可是經濟學的理論需要數學的知識來論證,經濟學家大部分出身數學專業。所以,經濟學裏麵,有大量的數學推導公式。

我們甚至看都看不懂。

電話嗡嗡地響,我一看,哀歎一聲,是賈杜康。“幹嘛?”我把頭埋在桌子下麵,壓低聲音,沒有好氣地低吼。

“救命啊曼陀,老地方,速度!”他那邊的聲音同樣低啞,卻喊得急湊。

我掛斷手機,悄悄地收拾東西,準備開溜。阿美一把逮住我:“光明正大地開溜?你太不把天字號放在眼裏了。”

學校每到期末考試的時候,學生們就各展身手,大顯神通,各人有各人的夾抄本領。有問題就有對策,長期抗戰,每個院係都培養了一批抓抄的老師。我們院有四個比較出名,大家稱之為四大名捕,分為天地玄黃四字號。我們這位計量經濟學老師,就是讓我們聞聲喪膽的四大名捕之首,天字號。

我拍開她的手:“人命關天的事情。點名記得幫我答一下哦。”

“想得美!你告訴我你去哪兒,我就幫你答。”她威脅我。

“約會。”我湊在她耳邊說。彎腰駝背,我躡手躡腳地離開座位,趁天字號低頭看教案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教室的後門,溜了出來。

當我路過教室前門口時,依稀聽到天字號在說:“…我們點一下名…”

心裏記恨賈杜康.

他所說的那個“老地方”,是我們學校的先肅樓樓頂。先肅樓在我們學校是有名氣的,不僅僅是因為它是全校最高的樓——四十四層,還因為它有一個地下室,那裏,是我們學校的小吃一條街。全國各地的小吃應有盡有,想想都流口水。

這幾天天氣不好,一直下雨,地麵被浸透了,透著濕冷的寒意。今天沒有下雨,但是烏雲蔽天,暮野四合的,也叫人壓抑。我右眼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心裏忡忡不安。

坐電梯到四十四層樓頂,數分鍾的事情。今天不是周末,也沒有溫暖的陽光,樓頂嬉戲的鴛鴦不多,隻有一對。所以我不用尋找就看到了賈杜康。

他和一個女生抱在一起,那個女生背對著我,我隻看到她一頭如海藻濃密的長發微鬈在肩頭。上身穿一件明黃色的外套,下著淡粉色西褲,然後是明黃色的細尖高跟鞋。

這樣誇張的色彩,應該是一美女。

她推開賈杜康,又哭又吼,在責怪著什麼。賈杜康就低下頭,不語。

這樣的戲碼我差不多每隔兩個月就要客串一次。所以對女主的台詞,耳濡目染了一些,無非是: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愛你,你不要離開我;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我哪裏不好,我改還不行嗎等等。不知道今天這位女主是用哪種語氣在責備賈杜康,強悍的還是柔弱的。

活動活動手關節,我步步生花地走了過去。

拽住賈杜康的衣領,狠狠一巴掌。我每次都很賣力。為求效果真實,下手又狠又辣,震得自己手掌都麻了。他臉上立馬出現五條指痕。

“曼…曼陀…”他錯愕地看著我,眼神又驚又懼,又羞又愧。他是天生的好演員,這樣的巴掌他已經挨了十幾回了,可是回回都像是第一次。

“賈杜康,你這王八蛋,你不是說你回家了嗎?原來躲在這裏泡妞,你對得起我麼?”指著他,我聲淚俱下。這些年在他的熏陶下,我的演技也是一日千裏。若奧斯卡設有業餘最佳男女主演,我和他肯定實至名歸。

“曼陀…曼陀,你聽我解釋啊,事情不是想的那樣的。”他拉住我的手,替我擦淚,急急地辯解。台詞都是跟三年前一模一樣,一成不變,都快跟不上時代發展了。又俗又老套,我偷偷翻了個白眼。

“不用解釋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就是一個騙子。”我掩麵而泣,悲慟不已。我的眼淚已經做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哭功練得爐火純青。

天比剛才更陰了,沒有一絲光線,站在眼前的人的麵目都像是要模糊起來。我臉上感覺有幾滴雨飄來,心想今天要狠點,爭取早點收工,被雨淋濕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個季節的雨,挺寒冷的。

“曼陀,你…你別哭啊,你哭我會難過的。”他把我抱在懷裏,柔聲安慰。沒有一點遺落,一切按以前排練好的來。我和賈杜康既是編劇又是導演又是主演,真是身兼數職。最難得的是每一職都做得這樣盡善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