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真相,將秋眼前一片朦朧,身形搖晃,冷不防一個熟悉的懷抱,接住了他飄搖的身子,將秋以為東勢,抬起頭,卻愕然發現那雙華光璀璨的眼眸——妨閑!
心忽然一種溫暖,溫暖到可以安心的暈過去。
那是一個兀長的夢境。夢境的內容真實異常,而那也確實是事實吧。
奔跑,努力的奔跑。
不願相信,不能相信,帝戈竟然有了別的女人。
素和一路蹣跚,跌跌撞撞。
淚水連連,心痛的仿佛被撕裂。帝戈和那個女人糾纏的身影,那樣深刻警醒,大婚在即,而帝戈又在做什麼?
她不是不知道帝戈沒遇到她之前有個女人,但是,帝戈不是說了已經斷絕關係了嗎?
嗬嗬,嗬嗬,男人的話果然都不可信。
聰慧如她,自然知道今日所見,絕對並非偶然。帝戈看重的必然是她的身份,所以那女人為了不丟失帝戈,故意上演了這麼一出甕中捉鱉。
她必然想著自己會暴跳如雷,取消婚禮,可是,那個女人不知道,帝戈也不知道,自己已然有了身孕。
何去何從?
接受帝戈的背叛,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她受不了別人染指過的帝戈再來觸碰自己。
取消婚禮,讓帝戈身敗名裂?
不,那樣她不忍心,也讓那個女人的奸計得逞。
她受不住的,隻是這一口氣。她自來身份高貴,養尊處優,於是,她豁然離去,隻留書告訴父母去出遊,自此再無消息。
而實際上,她獨自生下將秋,卻在生下將秋的那一刻,天地動蕩,她即將難產,最後,為了保全將秋,她親自剖腹取子,將所有力量凝結成一縷殘魂,寄存在將秋體內。
於是,將秋陰差陽錯到了現代,被當做棄嬰送到福利院,又被領養。而素和陷入沉睡,直到將秋因為自身先天所攜帶的一些異能,而痛苦,將她微微喚醒。她製造出一個流離,吸收將秋所有的悲傷與異能,儲存起來。但是,她雖然靈力旺盛,卻在現代受到阻礙,導致她製造出一個流離,就已經心神喪盡的沉睡。
就連身體裏多住進了一個帝青,她都無法明確的感知,隻是隱約覺得血脈熟悉。然後,將秋被羅菱召喚回來,她依舊無法恢複。
等到流離占領身體,她才有了意識,但是他想將秋就這樣在東勢和流離的保護下,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好了。這所有的一切背叛與無奈,全數都是與他無關的。
誰知因緣際會,終究一切都不能逃過。
她複蘇了,然後將所有力量傳輸給將秋,然後自己煙消雲散。到死,她都沒有回頭,亦或者魂魄本就沒有回頭的權力,所以自始至終,她知道有人破了封印,卻始終不知道,她背後站著的那個人,就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帝戈。
而帝戈親眼看著她煙消雲散,迅疾不待人防備,就徹底的消失。
已是半月有餘,妨閑日日守在將秋身邊,看著床上淚流滿麵的將秋,明明昏迷不醒,淚水卻像斷了線。
心中一陣莫名的酸楚,忍不住,伸手拂去了他的淚水。此時此刻,他方才真正體會到,在乎別人,因他人喜怒而變化的心情。
“若有可能,我願代你承受這一切。”
冥冥之中,將秋聽到妨閑悲痛的聲音,心間抽緊。他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妨閑一直在說話,帶著那種那種擔憂傷懷的聲音,一直一直的說著自己以為自己永遠也聽不到的話語,他甚至能感到妨閑扶他起來,幫他擦身喂藥,吃飯。
儼然一個貼身保姆的感覺,可是,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竟是那個囂張自戀,風華無匹的九軒妨閑?
誰又能想到,那個殺人無數,從不為別人分出一絲心思的妨閑,能這般低聲下氣的去照顧一個人。
是不是,他當真都不一樣了呢?
將秋在心底輕輕的問。
他的意識已經恢複,但是身體因為不堪那麼巨大的力量,還在緩慢的修養。
時日飛速,他慢慢恢複,每日聽到妨閑說話,竟似成了一種享受。而關於素和的種種,彌漫在心間,從最初的震驚,到稍後的傷痛,緩慢的愈合。上一輩的恩怨,縱然知曉,心中惋惜,卻已成定局。能做的也隻有傷懷而已。
而報仇什麼的,在將秋看來,除了多葬送一些人的生命以外,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為什麼,要活在別人留下的錯誤裏?
素和就是如此,而素和雖然提及往事,卻絕對沒有讓他給自己報仇,並且他孤兒多年,雖然夢想知道親生爹娘,卻決然沒有什麼想去認親的想法。畢竟,他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不管如何,將他丟棄,必然都有自己的生活,而自己一個被拋棄的人,又何必再去給別人添麻煩。
不如就這樣,一如既往的過下去就好。
尋找自己的人生,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最難得是放下,一旦放下,萬事皆休。
而在這段時間裏,他明確的知道,妨閑,他放不下。
不管妨閑做過什麼,對他而言,都是那樣特殊的存在。
若是以前,他不敢奢望什麼。將自己卑微的定義在一個白癡和玩具的角色裏,無法探出頭來呼吸。
縱然妨閑說出告白一樣的話語,他依然覺得,那是一個新的玩法,他隻是還沒打算扔掉及而已。
他,隻是一時興起。
可是,妨閑這樣日日小心嗬護,沒有半分急躁與不耐,是不是就說明,他對自己是特殊的?
是不是就說明,他對自己說的那些,是帶了認真的成分的?
將秋忽然期待起來,期待自己快點醒來,期待看到妨閑那張妖孽的臉。
可是,有一天,妨閑的溫度,忽然抽離而去。
將秋以為他隻是臨時有事,畢竟九軒還是有事情要處理的不是。
可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
妨閑失蹤了。
妨閑,妨閑是不是扔下了自己?
嗬嗬,妨閑,最終還是厭倦了嗎?
厭倦。
是了,厭倦老守著一個活死人,厭倦了端茶送水伺候人的粗使丫鬟一般的活計。
是了,是了。
妨閑是誰?妨閑是夜末三大勢力九軒的主,妨閑專接死人生意,不吃半點虧,妨閑冷酷如神,永遠高高在上,俯視操控著自己的人生。
妨閑,妨閑……
妨閑,你為什麼總是給我希望,然後,毫不留情的碾碎呢?
渾渾噩噩,將秋的思緒起起伏伏,他想到了素和被拋棄,他想到了自己被拋棄,他想到了流離死去,他想到了火娃和小良,他想到了東勢已然成王了吧。
他想到了好多好多,然後,再次像個孩子一般,孤獨的抱緊自己輕微哭泣。
春秋論戰,一年已過,將秋緩慢的張開了眼。
模糊的視線無法適應突兀的光芒,隻是一點一點的睜開,一點一點的……
“公子,公子,你醒啦!”小良激動的猛然站起,麵癱臉上,少有的通紅。
“啊,醒了醒了!”火娃沒反應過來,愣愣的重複著,小良一把打在火娃身上:“還不快去告訴東勢!”
火娃立刻屁顛屁顛的閃人。繼而一番忙亂,東勢身著禮服,不顧禮官各種關於禮儀和威嚴的勸阻,快步向將秋趕去。若是之前,他肯定一個飛身就過去了,奈何現在這個破身份,搞得他還得顧這顧那的。
眼看將秋沒事,東勢豪爽的一把摟過將秋,拍了拍他的肩,喜笑顏開:“不錯,不錯,壯實了許多啊。法力應該也是一個飛躍吧!”
將秋含笑點頭,看著東勢指點這指點那,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樣子,心中溫暖,這些人,都是在乎著自己的人啊。
他欣然的接受著一切,卻始終沒有張口去問妨閑,隻知道帝戈因為有事先走了一步,因為各種原因不方便帶他走,說是他醒來的話,一定通知。將秋擺手,示意不必通知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非要綁在一起,徒增煩惱?
東勢也是認同的,以前幫他找,隻因為他一心想知道是誰,如今知道了,那心願也就了了,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他倒是很欣賞將秋的做法。
畢竟,不是人人都似將秋這般大方,放著榮華富貴,不屑一顧。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將秋笑著搖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我隻是不願意被別人所累。我想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哦,那你想要的生活不會還是斬妖除魔,拯救老百姓吧。”東勢挑眉。